林卫国说干就干拿上一个旧背篓抄起一把镰刀就准备跟林晚出门。
赵秀兰擦了擦眼泪不放心地叮嘱:“当家的你看着点晚晚她身子刚好。晚晚你别往山里走太深就在山脚下转转就行。”
“知道了。”林晚应了一声跟着林卫国走出了家门。
七十年代的农村没有后世的水泥路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路两旁三三两两的村民聚在自家门口或者大树下一边做着手里的活计一边闲聊。
当他们看到林卫国扛着锄头带着林晚往后山方向走去时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哎那不是老林家的卫国和他家大丫头吗?这都快晌午了咋还往山上跑?”一个正在纳鞋底的大娘停下手里的针线探着头问。
旁边一个正在择菜的妇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还不知道?我可听说了老林家那丫头今儿个在家里闹腾呢!”
“闹腾啥?”大娘的八卦之魂被点燃了。
“说是要拿后山喂猪的那些烂草给她奶奶治病呢!”妇人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可笑不可笑?一个高中生读了那么多书咋连猪草和草药都分不清了?我看啊是读书读傻了!”
“啥?拿猪草治病?”大娘也惊得瞪大了眼睛“我的老天爷!这可真是……胡闹!老林家的老婆子本来就剩半口气了再被这么一折腾不是死得更快?”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嗑着瓜子的女人凑了过来唾沫星子横飞“我刚才路过他家门口还听见她跟她娘吵吵说啥水里有毒要烧开了才能喝。你们听听这是人话吗?咱们祖祖辈辈喝山泉水咋没被毒死?我看她就是存心不想让她奶奶活了!”
这话可就严重了。
一时间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不会吧?晚晚那孩子平时看着挺文静老实的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跟你们说刚才王桂香从她二哥家出来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嘴里骂骂咧咧的肯定是在里头受了气。”
“我跟你说我还听到了一个消息!”最开始爆料的那个妇人声音压得更低了把周围几个人都吸引了过来“听说公社要给晚晚一个去县里罐头厂当工人的名额!”
“真的假的?!”这消息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了。
“那还有假?都传遍了!”妇人一脸笃定“你们想啊老林家老婆子病了这么久早就是个拖累了。现在晚晚有了好前程老婆子要是不在了她不就少了个累赘?以后到了城里找个好人家多轻松!”
这番诛心之论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乖乖……这丫头心也太狠了吧?”
“可不是嘛!为了个工人的名额连亲奶奶都不要了。读了书心都读黑了!”
“造孽啊!老林家咋出了这么个白眼狼!”
一时间林晚在村民们口中成了一个为了前程不惜用猪草毒害亲奶奶的恶毒女子。
这些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顺着风飘进林晚的耳朵里。
她穿越过来不过短短个把小时就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人言可畏”。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些村民的目光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在她的背上火辣辣的。
林晚的脚步顿了顿心里腾起一股怒火。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一群长舌妇仅凭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就能把一个人说得如此不堪。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走在前面的林卫国显然也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他黝黑的脸涨得通红猛地回过头就想冲回去跟那些人理论。
“爹。”林晚拉住了他。
“晚晚你别拦着我!他们……他们咋能这么说你!”林卫国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他可以忍受别人说他穷、说他笨但他不能忍受别人这么污蔑自己的女儿。
“爹跟他们吵有什么用?”林晚摇了摇头眼神却异常平静“他们现在不信是因为他们不懂。等我们把奶奶的病治好了他们自然就闭嘴了。”
跟一群无知的人争辩是最低效、最愚蠢的做法。
用事实说话才是最响亮的耳光。
林卫国看着女儿平静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委屈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让他看不懂的沉着和自信。
他心里的火气竟然奇迹般地被抚平了。
是啊跟那些人吵除了惹一肚子气还能有啥用?
他沉默地转过身闷着头继续往前走但脚步却比刚才更加坚定了。
他要帮女儿找到那种草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林卫国的女儿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父女俩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后山脚下。
七十年代的生态环境极好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林晚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感觉连日来的压抑都消散了不少。
“晚晚你说的那种草哪里有?”林卫国问道。
“一般在山沟里有水流、比较阴湿的地方。”林晚一边回答一边仔细地在四周搜寻。
作为一名农业科技大学的研究生植物学是她的必修课。辨认区区一种鱼腥草对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没走多远她就在一条小溪边的背阴处看到了一大片茂盛的植物。
心形的叶片茎秆下部呈紫红色空气中飘散着那股熟悉的、独特的腥味。
“爹找到了!就是这个!”林晚惊喜地喊道。
林卫国快步走过去蹲下来扯起一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那股冲鼻子的鱼腥味让他皱起了眉。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这玩意儿……真能治病?”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明明就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猪草。
“爹你信我。”林晚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没有多做解释放下背篓就开始动手采摘。她专门挑那些鲜嫩的根茎和叶子这部分的有效成分含量最高。
林卫国见女儿已经动手了也不再犹豫挥起镰刀就割了起来。他虽然心里犯嘀咕但动作却很麻利没一会儿就割了一大堆。
“够了够了爹这些足够了。”林晚连忙阻止他。
鱼腥草性寒用多了反而不好。她估摸着采了大概两三斤的样子就让林卫国停了手。
父女俩把采好的鱼腥草装进背篓林卫国主动背了起来两人转身回家。
回去的路上又不可避免地遇到了村里人。
当大家看到林卫国背篓里满满一筐的鱼腥草时那种鄙夷和嘲讽的眼神就更加明显了。
“看还真采回来了!”
“啧啧这丫头是铁了心了啊。”
“老林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甚至有几个平时跟林家关系还算过得去的大娘忍不住上前拦住了他们。
“卫国啊你咋也跟着孩子胡闹呢?那可是你亲娘啊!”
“是啊卫国快把这玩意儿扔了吧听婶一句劝赶紧再去镇上请个正经大夫来看看别耽搁了!”
林卫国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嘴笨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含糊地应付:“婶子们我……我们心里有数。”
说完就拉着林晚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父亲窘迫的样子林晚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父亲承受了比她更大的压力。在这个注重孝道的年代用“猪草”给母亲治病这顶“不孝”的帽子太重了。
“爹”她轻声说“你别往心里去。等他们看到效果就不会这么说了。”
林卫"国没说话只是脚步迈得更快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赶紧回家赶紧让老娘把这“药”吃下去赶紧证明给所有人看!
父女俩几乎是一路小跑回了家。
赵秀兰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他们背回来的那一大筐鱼腥草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真采回来了啊……”她小声说。
“嗯。”林卫国把背篓放下闷声闷气地问“水烧开了吗?”
“开了开了一直温在锅里呢。”赵秀兰连忙说。
“好!”林晚立刻行动起来“娘给我拿个干净的碗和一个蒜臼子。”
她要开始制作这七十年代的第一剂“天然抗生素”了。
她看着院子里那筐绿油油的鱼腥草心里默默地念叨着:鱼腥草啊鱼腥草你可一定要给力啊!这不仅是救奶奶的命更是我林晚在这个时代立足的第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