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这个问题一出口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林卫国和赵秀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两人紧张地看向女儿。他们虽然老实但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一本能把死人救活的“神书”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引来天大的麻烦？
林晚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个坎也是最难圆的一个谎。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直接说没有？不行那会显得自己之前一直在撒谎反而更引人怀疑。
说有？更不行！她上哪儿去变出一本医书来？就算能找到一本里面的内容也对不上。
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惋惜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李卫东也对着自己爹娘缓缓地开了口。
“李医生不瞒您说那本书……已经没了。”
“没了？”李卫东一愣追问道“怎么会没了？”
林晚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责和伤感：“那本书其实不是学校图书馆的。是我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去县里废品收购站想看看能不能淘点旧练习本用无意中从一堆要被销毁的旧书里翻出来的。”
这个说法一下子就让“医书”的来历变得合理而又充满了偶然性。在那个年代废品收购站确实是很多穷学生淘换学习资料的地方。
“那本书很破封面都没了纸都发黄发脆好多页都粘在一起还有不少被虫蛀的洞。我当时就是觉得好奇花了两分钱买了下来。”林晚继续编织着这个故事细节越来越丰富“里面的字都是繁体的还都是竖着排的我连蒙带猜也就能看懂个大概。关于鱼腥草的那一段正好那一页保存得比较完好我当时觉得有趣就多看了几眼记在了心里。”
林卫"国和赵秀兰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听起来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
李卫东也听得入了神这个解释比“图书馆里看的”要可信得多。图书馆的书都是有登记的不好糊弄。废品站里的孤本那就死无对证了。
“那书现在在哪儿呢？”他还是不死心地问。
林晚的脸上露出更加懊悔的神情：“哎都怪我。前段时间奶奶病得重家里实在没钱买药了我……我就想着把那本书拿去卖给收废品的看看能不能换几个钱。可人家嫌那书太破根本没人要。后来……后来有一次家里实在找不到引火的东西了天又下着雨柴火都是湿的我娘就……”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烧了？！”赵秀兰失声叫了出来她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震惊和心痛。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前阵子家里山穷水尽她为了生火确实是把女儿床底下塞着的一些破烂书纸都拿去当引火物了。当时她也没细看只当是些没用的废纸。
难道……那本“神书”就这么被自己一把火给烧了？！
赵秀兰的肠子都悔青了！她一拍大腿懊恼地叫道：“哎呀！我这个老婆子！我……我咋就那么手欠啊！那可是能救命的宝贝啊！”
她这发自内心的懊悔和捶胸顿足的模样成了林晚这个谎言最真实、最有力度的佐证。
林卫国也是一脸的痛心疾首看着自己媳妇想骂又骂不出口最后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卫东看着林家三口人那副真情实感的后悔模样心里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原来是这样。
一本蒙尘的、残破的古医书被一个有心的女娃偶然得到记下了一两个救命的偏方最后却因为贫穷被当成引火物给烧了。
这个故事充满了命运的巧合与无奈充满了时代的悲剧色彩。
太可惜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卫东的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惋惜。他仿佛看到了一座医学宝库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化为灰烬。
“哎……”他也跟着长叹一声不知道是该安慰他们还是该惋惜自己。他拍了拍林卫国的肩膀“算了没了就没了吧。人没事就好。晚晚这丫头能记住里面的方子救了你娘的命这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话虽如此他脸上的失落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带着满腹的遗憾告辞离开了。
看着李医生落寞的背影林晚在心里默默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她知道从今天起“被烧掉的古医书”将成为她所有超前知识的完美来源和挡箭牌。
而赵秀兰还在为自己“烧了神书”而悔恨不已坐在门槛上一个劲儿地拍大腿。
“娘你别这样了。”林晚过去安慰她“书虽然烧了但里面的内容我还记得一些。以后有用了我再告诉你。”
“真的？你还记得？”赵秀-兰的眼睛瞬间又亮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林晚的手“你还记得多少？快快跟娘说说！”
林晚哭笑不得：“娘那都是些生僻的方子平时也用不上。等用得上的时候我自然会说的。”
她这么一说赵秀兰的心情才算好了一点。
李医生走后他亲口认证“林晚用偏方救了人”以及“神书被烧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全村。
村民们的反应那叫一个五花八门。
“啥？烧了？那么好的宝贝能救命的书就让赵秀兰那个败家娘们给烧了？”
“哎哟喂我的心都疼！这得是多大的损失啊！”
“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啊！老林家这是守着金山要饭吃不是把金山当柴火给烧了！”
一时间赵秀兰成了全村人嘴里“最败家”的女人不少人说起这事都捶胸顿足仿佛被烧的是他们家的宝贝。
而更多的人则把主意打到了林晚的身上。
“书虽然烧了可林晚那丫头不是还记着一些吗？”
“就是就是！这丫头的脑子现在可就是一本活的医书啊！”
“以后咱有啥毛病是不是也能找她给看看？”
于是从下午开始林家那破旧的院门就没清静过。
先是东头的三婶子提着一篮子蔫巴巴的野菜说是来“探望病人”实则绕着弯子问她家男人多年的老寒腿有没有方子治。
接着是西头的吴大娘抱着她那还在流鼻涕的小孙子问孩子夜里老是哭闹是不是“中了邪”林晚有没有“书上说的法子”可以治。
更有甚者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跑来问他家母猪不下崽林晚记不记得书上有没有什么“偏方”。
林家的小院一下子变得跟庙会一样热闹。
林晚被这些人吵得头都大了。
她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一个“懂偏方”的人就是行走的“神医”。
但她更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开口。
她的知识都来自现代医学很多病症的治疗都需要精准的诊断和药物不是一两个偏方就能解决的。更何况她不是真正的医生万一治坏了她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面对所有人的请求林晚都用一套标准的话术来回应：“婶子大娘我真的不是医生。我就是运气好碰巧在书上看到那个方子正好对上了我奶奶的病。其他的病我一看书上写的那些字就头晕根本看不懂也记不住。你们要是有病还是得找李医生去看他才是正经的大夫。”
她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态度坚决谁来问都这么说。
问的人多了大家看她确实不像藏私的样子也就慢慢地熄了心思。只是看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林晚用这种方式巧妙地避免了成为“乡村神医”的麻烦但她“有福气”、“有见识”的名声却是在全村彻底叫响了。
就在林家被村民们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村支书也就是大队长孙国强正皱着眉头听着村会计给他汇报工作。
“……队长这是公社今天刚下的通知。”会计把一张纸递了过去“县里新开的那个罐头厂要招一批检验员。公社给咱们村分了一个推荐名额要求是高中文化水平脑子灵光的年轻人。让咱们尽快把人选报上去过几天县里要统一组织考试。”
孙国强接过通知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高中文化？”他咂了咂嘴“咱们下溪村这几年毕业的高中生不就……林卫国家那个大丫头林晚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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