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香的声音尖利刻薄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地插向林家人的心窝。
她的话太难听了“私会野男人”、“连脸都不要了”这些词汇在思想保守的七十年代足以毁掉一个姑娘的一生。
院子里刚刚还洋溢着的喜悦气氛瞬间被这盆脏水泼得干干净净。
赵秀兰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桂香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
“我胡说？”王桂香把腰一叉声音更大了唾沫星子横飞“全村人都看见了！天不亮你家闺女就往山里跑不是去会野男人是去干啥？现在还抱回来一堆书！这书是哪儿来的？别是拿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换的吧！”
她身后的几个长舌妇也跟着煽风点火。
“就是啊这孤男寡女的在山神庙那种地方见面传出去可不好听。”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林卫国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他猛地抄起墙角的扁担就要冲出去跟王桂香拼命。“我打死你这个满嘴喷粪的婆娘！”
“爹！”林晚一把拉住了冲动的父亲。
她知道这个时候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跟王桂香这种滚刀肉纠缠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正中她的下怀。
林晚抱着怀里沉甸甸的课本冷静地迎上王桂香那恶毒的目光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反而异常平静。
“二婶”她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你说我去会野男人请问那个‘野男人’是谁？你看见了？”
王桂香被她这冷静地反问给问得一噎她当然没看见她也是听别人说的。她梗着脖子狡辩：“我……我没看见可有人看见了！”
“谁看见了？你让他站出来我们当面对质。”林晚步步紧逼。
王桂香哪里叫得出来人只能含糊其辞：“反正……反正就是有人看见了！你别想抵赖！”
林晚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轻蔑和不屑。
她扬了扬怀里的书朗声说道：“二婶还有各位婶子大娘你们不是好奇这书是哪儿来的吗？那我就告诉你们。”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底气。
“这书是我凭自己的本事借来的！是上林村大队长李大山家的儿子李建斌同志亲手借给我的！”
她直接把李大山和李建斌的名字报了出来。
这两个名字就像两座大山瞬间压得王桂香和那些长舌妇们哑口无言。
李大山是谁？是上林村的大队长！有头有脸的人物！
李建斌又是谁？是远近闻名的读书种子高中学霸！
跟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不叫“私会野男人”那叫“文化人之间的交流”！
“李……李队长家的儿子？”王桂香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还是不甘心地小声嘟囔“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你去上林村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林晚冷冷地看着她“我爹昨天晚上亲自登门拜访的李大队长。李建斌同志敬佩我用草药救了奶奶也欣赏我好学所以才愿意把他的宝贝课本和笔记借给我。我们约在山神庙见面就是为了避嫌免得被某些思想龌龊、满嘴喷粪的人看到了说三道四污了人家的名声！”
她这番话掷地有声句句在理还顺带把王桂香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你骂谁思想龌龊！”王桂香气得跳脚。
“谁应骂谁。”林晚淡淡地回了一句便不再理她。
她抱着书转身对林卫国和赵秀兰说：“爹娘我们进屋。别跟这种人浪费口舌。我还要抓紧时间复习呢！”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子。
林卫国和赵秀兰看着女儿挺直的背影心里又是解气又是骄傲。他们的女儿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闷葫芦了！
“听见没？都散了吧！别在我家门口嚼舌根！”林卫国把扁担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虎着脸冲院外的村民吼道。
村民们被林晚那番话说得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又被林卫国一吓顿时作鸟兽散。
只剩下王桂香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门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个被人戳破了的气球狼狈不堪。
她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场“捉奸”大戏竟然被林晚三言两语就给化解了还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
“哼！等着瞧！我就不信你能考上！”她恨恨地跺了跺脚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风波再次被林晚强势化解。
屋子里林晚已经顾不上外面的纷纷扰扰。她把那些珍贵的课本和笔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张缺了腿的破桌子上就像是捧着无价之宝。
从今天起到考试前她要争分夺秒。
她给自己制定了详细的复习计划。上午复习语文和政治这两科靠记忆和理解。下午复习数学、物理和化学这三科是她的强项需要通过做题来恢复手感。
有了李建斌的“学霸笔记”她的复习效率极高。那些笔记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很多她已经遗忘的知识点一看笔记就迅速回忆了起来。
她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的养分。
赵秀兰看着女儿废寝忘食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她把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想方设法给女儿补充营养。
但家里的条件实在有限连着两天林晚的伙食也就是比平时多一个红薯或者粥里多几粒米。
高强度的脑力劳动让林晚很快就感到了力不从心。她常常在深夜复习时感到头晕眼花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这天晚上林晚复习完化学正准备休息目光无意中扫过灶房门口那一大堆草木灰。
那是这两天烧火积攒下来的。
一个念头突然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想起了前世在实验室里做过的一个最基础的化学实验——皂化反应。
油脂在碱性条件下水解可以生成肥皂和甘油。
而草木灰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钾溶于水后会水解产生氢氧根离子使溶液呈现碱性。
这不就是天然的、免费的碱液吗？
在这个连肥皂都是奢侈品的年代如果能利用草木灰制作出天然的洗涤剂那不仅能极大地改善家里的卫生条件甚至……还能成为一条赚钱的路子！
这个想法让林晚瞬间兴奋了起来。
改善家里的卫生状况一直是她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之前她提出的烧开水、洗手都因为需要消耗宝贵的柴火和清水让母亲赵秀兰心疼不已执行起来也是磕磕绊绊。
但如果能有一种不花钱的“洗涤剂”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说干就干！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赵秀兰和林卫国一说。
“啥？用烧完的炉灰洗东西？”赵秀兰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她瞪大了眼睛觉得女儿是读书读糊涂了“晚晚你没说胡话吧？那黑乎乎的玩意儿不把东西越洗越脏就不错了咋还能洗干净？”
林卫国也觉得这事有点离谱但他现在对女儿的话已经不敢轻易反驳了只是蹲在一旁疑惑地看着她。
“爹娘你们相信我。书上说了这叫‘以脏去脏’草木灰里有一种神奇的东西专门‘吃’油污。”林晚再次祭出了她的万能挡箭牌——“书”。
她知道跟他们解释化学原理是行不通的只能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来包装。
“真的假的？”赵秀-兰还是半信半疑。
“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林晚笑着说。
她让林卫国找来一个干净的木桶又找来一些干净的稻草。她指挥着父亲在木桶底部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作为简易的过滤层。
然后她从灶膛里小心地捧出那些最细腻、最洁白的草木灰轻轻地铺在稻草上。
最后一步是加水。
“娘把水缸里的水舀一瓢来。”
赵秀-兰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舀来了一瓢清水。
林晚接过水瓢将清水缓缓地、均匀地淋在草木灰上。
清水渗透进草木灰与其中的碳酸钾发生反应然后慢慢地穿过稻草过滤层从木桶底部预留的一个小孔里一滴一滴地渗了出来。
滴落下来的水已经不再是无色透明的而是呈现出一种淡淡的微黄色看起来有些浑浊。
林晚找来一个干净的陶盆放在下面接着。
很快陶盆里就积了小半盆淡黄色的液体。
“好了这就是咱们自制的‘神仙洗碗水’。”林晚宣布道。
赵秀-兰好奇地凑过去伸出手指蘸了一点放在手指间捻了捻立刻发出一声惊呼：“哎呀！滑溜溜的！”
那种滑腻的触感是纯粹的清水绝对没有的。
“这……这就能洗东西了？”
“当然！”林晚胸有成竹。她指着灶台上一个沾满了油污、黑乎乎的锅盖说道“娘你就用它来洗这个锅盖试试。”
那个锅盖是家里的“老大难”因为常年缺少有效的洗涤剂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黏糊糊的油垢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赵秀-兰将信将疑地拿起一块破布蘸了蘸那黄色的“神仙水”在锅盖上用力地擦拭起来。
下一秒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块破布所到之处那层顽固的、黑色的油垢就像冰雪遇到了沸水一样迅速地被分解、乳化化成了一股股黑色的污水流了下来。
不过擦了三两下锅盖上就露出了一片亮闪闪的、金属的本色！
“我的老天爷！”赵秀-兰手里的动作停住了她看着那片光洁如新的锅盖又看了看盆里那神奇的草木灰水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哪里是水？这简直就是神仙水啊！
林卫国也凑了过来当他看到那立竿见影的效果时手里的旱烟袋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活了四十多年从来不知道这天天见的、一文不值的草木灰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林晚看着父母震惊的表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家的“卫生革命”将进入一个全新的、不需要成本的时代。
而她也为自己在这个贫瘠的年代找到了第一条可以创造价值的道路。
她看着那盆神奇的草木灰水心里一个更大胆的计划正在悄然成形。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邻居三婶子焦急的喊声：“卫国家的！秀兰！你们快开门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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