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子的声音又尖又急带着哭腔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赵秀兰和林卫国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再研究那神奇的草木灰水连忙跑去开门。
“三嫂咋了这是?出啥事了?”赵秀兰一把拉开院门只见三婶子张翠花一脸慌张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油腻腻的瓦罐。
张翠花是他们家的邻居平时关系不好不坏就是嘴碎了点喜欢东家长西家短。但此刻她脸上没有半分八卦的神情全是焦急和无助。
“秀兰!卫国!”张翠花一进院子就差点给他们跪下“求求你们救救俺家柱子吧!”
“柱子咋了?”林卫国皱起了眉。柱子是张翠花的男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他……他今天上山砍柴不小心从坡上滚下来了腿上划了老大一个口子流了好多血!”张翠花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请了李医生来看给包扎上了。可李医生说这天热伤口容易‘发炎’让俺们注意干净。还让俺去镇上买点啥……啥‘酒精’来擦说能杀毒。可俺家哪有那个闲钱啊!”
“酒精”这个词林晚听得清清楚楚。她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这个年代没有抗生素一个小小的伤口感染就可能引发败血症是要人命的!李医生让他们买酒精就是为了消毒预防感染。
“李医生还说要是没酒精就得天天用滚开水煮过的布来擦伤口。可你们也知道这柴火多金贵啊哪能天天这么烧……”张翠花抹着眼泪几乎说不下去了。
她无意中看到了院子中间那个木桶和盆里那淡黄色的水还有赵秀兰脚边那个洗了一半、亮得发光的锅盖。
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
“秀兰!我刚才在门口好像听到你们在说什么‘神仙水’说能把东西洗得干干净净?是不是真的?”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赵秀兰还没来得及回答林晚已经走了过来。
“三婶你别急慢慢说。”林晚的表情很镇定她的目光落在了张翠花手里的瓦罐上“你这是?”
“哦哦哦”张翠花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她把瓦罐递了过来带着哭腔说“这是李医生给柱子开的药膏让俺们敷在伤口上的。可是这瓦罐之前是装猪油的油腻腻的俺怕不干净用了会让伤口更严重。俺在家用开水烫了半天还是滑溜溜的。刚才听到你们院里有动静我就……我就想来问问你们是不是有啥法子……”
她的话让林晚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将草木灰水的神奇功效公之于众的最好机会!
“三-婶你别急。”林晚接过那个油腻的瓦罐胸有成竹地说“这个瓦罐我保证给你洗得干干净净一点油都摸不出来。”
“真的?”张翠花不敢相信。
“你看着就行。”
林晚让赵秀兰打了点草木灰水然后当着张翠花的面开始清洗那个瓦罐。
她用一块干净的布蘸着滑溜溜的草木灰水在瓦罐内外仔细地擦拭。
神奇的一幕再次上演。
那层厚厚的、凝固的猪油在草木灰水的作用下迅速被分解化作乳白色的液体。不过片刻功夫整个瓦罐就变得清爽干净。
林晚又让母亲用清水冲洗了两遍然后递还给张翠花。
张翠花接过瓦罐用手在上面反复摩挲那“咯吱咯吱”的、彻底洁净的触感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的天……我的老天爷……”她喃喃自语看着手里的瓦罐又看了看林晚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晚晚……你……你这是用的啥仙法?”
“三婶这不是仙法。”林晚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从书上看到的法子用草木灰做的洗涤水不花一分钱但比啥都洗得干净。”
她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李医生不是让你注意伤口干净预防感染吗?你回家后把给柱子叔擦伤口的布都用这个水洗一遍再用开水煮一煮。还有你们全家人的碗筷都用这个水洗。手也要勤洗。这样就不容易把外面的‘脏东西’带到伤口上。”
林晚的话像是一道光照亮了张翠花焦急而无助的心。
对啊!这个水这么神奇能把油污都洗掉那肯定也能把那些看不见的“脏东西”洗掉!
“哎!哎!我晓得了!晚晚你可真是俺们家的大救星啊!”张翠花感激得语无伦次她小心翼翼地端着洗干净的瓦罐又从林家讨要了一小盆草木灰水千恩万谢地走了。
张翠花走后赵秀兰看着院子里那桶神奇的草木灰水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晚晚你说……这玩意儿真能救柱子一命?”
“娘我不能保证它能救命。但它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干净减少感染的机会。只要不感染柱子叔的伤就好了一大半。”林晚解释道。
她知道一个观念的传播需要一个“爆点”。
而张翠花家的事情就是最好的爆点。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下溪村都炸了锅。
张翠花那个大嘴巴一夜之间就把林晚教她用草木灰水洗东西的事情传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把那晚的经历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你们是没看见啊!那个油罐子黑得跟锅底一样我用开水烫了半天都没用。到了晚晚手里就用那黄汤水涮了两下‘噌’的一下就跟新的一样!亮得能照出人影来!”
“晚晚说了那叫‘神仙洗碗水’!书上看来的!不花一分钱!”
“她还让我把给俺家柱子擦伤口的布都用那个水洗说是能杀毒!你们说神不神奇?”
村民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开始大家还半信半疑。
“草木灰能洗东西?还能杀毒?吹牛的吧?”
“就是张翠花那张嘴死人都能说活了她的话能信?”
但是很快就有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自己回家捣鼓开了。
毕竟这东西不要钱家家户户都有。
当第一个人成功制作出滑溜溜的草木灰水并且用它洗干净了自家那油腻腻的碗槽时怀疑的声音开始动摇了。
“哎呀!真的!真的管用!你们快来看俺家这碗洗得都能当镜子了!”
“我的娘哎滑溜溜的真神奇!”
一传十十传百。
到了中午几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摆上了一个木桶或者瓦罐开始“依法炮制”这种神奇的草木灰水。
整个下溪村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灰特有的味道。
村民们看林家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林晚用鱼腥草救了奶奶大家觉得那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还带着一丝对“偏方”的敬畏和疏离。
那么现在这个不花一分钱、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的“草木灰水”则让林晚彻底“封神”了。
这才是实实在在的、能改变每个人生活的“大本事”!
“乖乖我说林家那丫头是文曲星下凡吧!你们还不信!”
“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烧完的灰都能让她琢磨出名堂来!”
“以后谁还敢说读书没用?我看啊这知识就是宝贝!”
之前那些关于林晚的流言蜚语在事实面前被冲击得粉碎。再也没有人提什么“私会野男人”了大家谈论的都是林晚有多神奇多有本事。
甚至连“工人的名额”在“神仙洗碗水”面前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考啥工人啊!就凭这脑子晚晚以后到哪儿都饿不着!”
“就是!这要是让公社领导知道了指不定要请她去当技术员呢!”
林晚的声望在村里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桂香听到这些议论气得在家里摔了三个碗。
她不信邪也让自家男人林卫军去弄草木灰水。可当她亲手用那滑溜溜的水把自己那个用了好几年、从来没洗干净过的油罐子洗得锃光瓦亮时她彻底沉默了。
她看着光洁如新的油罐子又想起村民们对林晚的交口称赞一股巨大的、无力的嫉妒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她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她最看不起的、病怏怏的死丫头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就在全村都沉浸在“草木灰水”带来的惊喜和震动中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林家的门。
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刘芬。
刘芬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大嫂平时在村里负责宣传计生政策、调解家庭矛盾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一进院子就拉着赵秀兰的手满脸堆笑热情得有些反常。
“秀兰妹子!哎呀你们家可是出了个大能人啊!”
赵秀-兰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刘芬没理会她目光直接锁定了正在院子里看书的林晚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林晚的手激动地说道:“晚晚!好孩子!你可是给咱们下溪村不是给咱们全公社的妇女都立了大功了!”
林晚被她这顶突然扣下来的大帽子搞得一头雾水。
只听刘芬继续用她那洪亮的嗓门说道:“我今天去公社开会正好碰上县妇联的领导下来检查卫生工作!我把你这个用草木灰水搞清洁的法子一说领导当场就表扬了我!还说要咱们村当试点搞一个‘家庭卫生运动’让你当技术顾问呢!晚晚你这回可是要在全县都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