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卫东的决定像一道雷霆万钧的命令迅速在整个罐头厂传达开来。
下午三点全厂停产。
所有的工人干部包括刚刚才从保卫科被放出来的李莉和孙小芳都被召集到了厂里那个能容纳几百人的大礼堂里参加紧急召开的全厂职工大会。
大礼堂里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工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都交头接耳猜测着厂领导的意图。
“咋回事啊？咋突然开全厂大会了？”
“不知道啊我听说好像是跟检验科那个新来的高中生有关。”
“又是她？这姑娘可真是个能人啊这才来几天就搅得全厂都不得安宁。”
“我可听说了今天在锅炉房人赃并获！李莉想搞破坏被钱厂长和王师傅抓了个正着！”
“真的假的？！那……那打赌的结果岂不是……”
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将上午在锅炉房发生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当李莉和孙小芳在保卫科干事的“护送”下面如死灰地走进礼堂时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
全场的目光“唰”的一下都聚焦在了她们两人身上。
那目光里有鄙夷有唾弃有幸灾乐祸。
李莉低着头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囚犯被扔在广场上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她这辈子都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很快钱卫东、吴广才等一众厂领导走上了主席台。
林晚和周红梅也作为检验科的代表坐在了主席台的侧席。
吴广才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神像刀子一样时不时地刮向林晚。
林晚则是一脸平静目不斜视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大会在一种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氛中开始了。
钱卫东站到了麦克风前。
他没有说任何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要宣布几件关系到我们厂生死存亡的大事！”
他一开口就把调子定得极高。
台下的工人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钱卫东先是把那场“七日之赌”的来龙去脉简单地介绍了一遍。
然后他让人把那两箱对比鲜明的罐头直接搬到了主席台上。
一箱瓶盖平整完好如初。
另一箱瓶盖鼓胀充满了不祥。
“同志们！你们都看清楚了！”钱卫东指着那箱鼓了包的罐头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愤怒。
“这就是我们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传统工艺’生产出来的东西！如果不是我们检验科的林晚同志及时地发现了这个问题那这些‘炸弹’可能就已经流向了市场！流向了我们人民群众的餐桌！”
“到时候我们红星县罐头厂就不是什么先进单位了！我们是罪人！是谋财害命的凶手！”
他的一番话像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响。
工人们看着那箱鼓包的罐头一个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露出了后怕的神情。
他们终于明白林晚之前说的那些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而更让我感到痛心和愤怒的是！”钱卫东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就在事实即将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们厂里竟然还有人为了个人的私心和虚荣企图用卑劣的手段去掩盖事实去破坏证据！”
他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射向了台下的李莉和孙小芳。
“李莉！孙小芳！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
李莉和孙小芳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从人群里站了起来。
“经厂委会研究决定！”钱卫东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稿子当众宣布道。
“职工李莉思想品德败坏无视厂规厂纪为泄私愤恶意破坏生产资料干扰技术验证影响极其恶劣！给予其全厂通报批评留厂察看一年的处分！并扣发其三个月的工资以儆效尤！”
留厂察看！扣发三个月工资！
这个处分不可谓不重！
李莉听到这个结果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职工孙小芳知情不报包庇纵容给予其全厂通报批评扣发一个月工资的处分！”
孙小芳也哭丧着脸低下了头。
处理完这两个小喽啰钱卫东的目光又转向了主席台上的吴广才。
全场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吴广才同志作为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在本次事件中存在着严重的失察和领导责任！思想上轻视科学固步自封！工作上官僚主义险些酿成重大生产安全事故！”
“经厂委会研究并上报县主管单位批准！决定免去吴广才同志主管生产的职务！调离原岗位即日起去后勤科主管全厂的扫厕所工作！深刻反省！听候处理！”
轰！
这个决定比刚才处理李莉和孙小芳要震撼一百倍！
让一个副厂长去扫厕所？！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处分了。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杀鸡儆猴式的羞辱！
台下的工人们全都惊呆了一个个都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吴广才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钱卫东气得浑身发抖：“钱卫东！你……你这是公报私仇！你这是滥用职权！我不服！我要去县里告你！”
“告我？”钱卫东冷笑一声“欢迎你去告！我钱卫东要是有一点私心天打雷劈！但是只要我当这个厂长一天就绝不允许任何人拿我们厂的声誉和人民的生命开玩笑！”
“你……”吴广才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钱卫东这次是抓住了他致命的把柄他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了。
他最后只能用一种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林晚然后在一片鄙夷和嘲笑的目光中拂袖而去狼狈地离开了主席台。
一场惊心动魄的权力斗争就这样以一种最直接最惨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钱卫东看着吴广才离去的背影眼神冰冷。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全厂职工。
他的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霾换上了一副充满了希望和激情的表情。
“同志们！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厂要发展要进步就必须打破陈规就必须尊重知识尊重人才！”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晚的身上。
“今天我还要在这里宣布一项重要的任命！”
“经厂委会一致决定并破格提拔！正式任命我们检验科的林晚同志为我们红星县罐头厂的第一任……总工程师！”
“从今天起林晚同志将全权负责我们厂所有的技术革新和质量把控工作！在技术问题上她的话就是最高指示！”
这个任命再次在大礼堂里掀起了滔天的波澜！
总工程师！
这个听起来就无比“高大上”的头衔竟然给了一个刚来厂里不到一个星期的、年仅十八岁的黄毛丫头？！
工人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不解和一丝丝的怀疑。
他们承认林晚是很有本事。
但是让她当总工程师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就在这时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身影从主席台的侧席站了起来。
是王宝山老师傅。
他走到麦克风前拿起话筒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带着几分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敬佩。
“同志们”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关于林晚同志当总工程师这件事我王宝山是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的！”
“我老汉固执了一辈子总觉得自己的经验就是天。可今天是林晚同志给我给咱们全厂都上了一堂最生动的课！她让我明白时代在进步科学在发展！我们不能再抱着老祖宗那点东西不放手了！”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以后在杀菌这块谁不听林总工程师的就是跟我王宝-山过不去！”
王宝山老师傅在厂里德高望重是所有技术工人的“偶像”。
连他都对林晚如此的心服口服。
台下那些原本还有些疑虑的工人心里的那点不服气也渐渐地烟消云散了。
钱卫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同志们！我宣布从明天开始我们全厂将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向林晚同志学习向科学技术要生产力’的技术革新运动！”
“我坚信！在我们林总工程师的带领下我们红星县罐头厂一定能够排除万难走向辉煌！”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鼓起了掌。
紧接着掌声像潮水一样响了起来。
那掌声从稀稀拉拉到整齐划一最后汇成了一片雷鸣般的海洋！
在这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中林晚站在主席台上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充满了热情和希望的脸心里百感交集。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在这个工厂的地位已经彻底稳固了。
她也知道她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总工程师。
这不仅仅是一个头衔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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