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援朝教授冲到实验台前 几乎把脸贴在那个培养皿上的时候 整个实验室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那双透过老花镜片投射出来的目光 死死地锁定着那株青霉菌落周围 那个清晰得如同用圆规画出来的 完美的透明圈。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那张因为常年从事科研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 泛起了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抑菌圈……竟然是真的抑菌圈……”他喃喃自语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狂喜 “老天开眼！老天开眼了啊！”
他猛地转过身 一把抓住身边一个年轻研究员的胳膊 力气大得让那个年轻人龇牙咧嘴。
“小王！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抑菌圈！这就是我们在教科书上 在国外的文献里 看了无数遍的 亚历山大·弗莱明发现青霉素时 看到的那个神迹！”
“一片被污染的培养皿 一株偶然落入的青霉菌 却在它的周围 形成了一个没有任何葡萄球菌敢靠近的‘死亡禁区’！”
“我们眼前的这个 就是活生生的 发生在我们中国的 第二次‘弗莱明神迹’啊！”
张援朝教授的这番话 像一颗炸弹 在实验室里轰然引爆。
周红梅和两个徒弟虽然听得半懂不懂 但她们从“神迹”这两个字里 也感受到了这件事的非同凡响。她们看着那个小小的 不起眼的培养皿 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而孙立新和那几个年轻的研究员 则是彻底地傻眼了。
他们当然知道什么是“抑菌圈” 知道这背后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正因为知道 所以他们才感到更加的荒谬和不可思议！
青霉素的发现 那是世界医学史上 最伟大也最偶然的事件之一。那是上帝打翻了培养皿 才偶然赐予人类的礼物。
这种堪比中彩票的运气 怎么可能 会发生在一个如此简陋的 县城小厂的实验室里？
怎么可能 会发生在一个连操作都不规范 随随便便就污染了培养基的“野路子”团队身上？
“不……不可能！”孙立新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就开口反驳 “老师 您……您是不是看错了？这……这可能只是普通的拮抗作用！就是两种微生物之间 为了抢夺营养 互相抑制生长而已！这在自然界很常见 根本算不上什么抑菌圈！”
他试图用自己的专业知识 去否定眼前这个让他感到无比嫉妒和恐慌的“神迹”。
他绝不相信 自己这边还在为筛选高产菌株而焦头烂额 林晚那边 就已经随随便便地 搞出了一个可能改变世界的东西！
“拮抗作用？”林晚听了他的话 转过头 用一种看小学生的眼神 平静地看着他。
“孙研究员 看来你的微生物基础 学得还不够扎实啊。”
“拮-抗作用 确实存在。但它造成的现象 是两种菌落的边缘 生长缓慢 或者形态发生改变。而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 形成一个边缘清晰 内部完全透明的 绝对的‘无菌区’。”
“因为 拮抗作用 是‘抢饭吃’。而我们眼前的这个 是‘下毒药’。”
“这株青霉 它在生长的过程中 分泌出了一种能直接杀死 或者抑制其他细菌生长的化学物质。这 才叫‘抗生素’！”
林晚的这番解释 清晰明了 一针见血。直接就把孙立新那点可怜的 试图混淆视听的小伎俩 给驳斥得体无完肤。
孙立新的脸 “腾”地一下 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真正的神医面前 班门弄斧的江湖郎中 被人家三言两语 就扒掉了底裤 露出了自己的无知和浅薄。
“好！说得好！”张援朝教授听完林晚的解释 忍不住大声叫好。他看着孙立新 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一丝怒其不争的严厉。
“立新！你太让我失望了！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 你可以有自己的观点 但你不能罔顾事实 更不能因为嫉妒 就去否定一个伟大的发现！”
“科学 最需要的就是实事求是的精神！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还搞什么科研？！”
张援朝教授这番话说得极重 几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在训斥自己的得意门生。
孙立新被骂得是狗血淋头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看着林晚 眼神里的嫉妒 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涌而出。
他想不通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好事 所有的运气 都发生在这个乡下丫头的身上？！
先是那个见鬼的“压力筛选法” 现在又是一个堪称“神迹”的抑菌圈！
难道 老天爷真的是瞎了眼吗？！
钱卫东厂长在一旁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虽然不懂什么“抑菌圈” 什么“抗生素”。但他看懂了一件事。
那就是 林晚 又搞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一个连省里来的 泰山北斗一样的老专家 都为之失态 为之疯狂的东西！
他那颗因为支持林晚而一直悬着的心 此刻是彻底地 稳稳地 放回了肚子里。
他知道 自己这辈子 做的最正确的一个投资 就是把林晚这个“活神仙” 给留在了他们罐头厂！
“林总工！”他激动地走上前 也顾不上什么专家不专家了 直接问道 “那……那这个能‘下毒药’的宝贝 我们……我们能用它来干什么？”
“能干的事情 太多了。”林晚看着那个小小的培养皿 眼神里也闪烁着激动和向往的光芒 “如果我们能把这种‘毒药’ 给提纯出来。那它就能成为 对付各种细菌感染的 最强大的武器。”
“无论是战场上 因为伤口感染而生命垂危的战士。还是在医院里 因为肺炎、脑膜炎而高烧不退的病人。”
“一针下去 就能起死回生。”
林晚的话 让在场所有人的呼吸 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 无数个鲜活的生命 因为这个小小的发现 而得以拯救的未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 参与和见证了历史的使命感和神圣感 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油然而生。
“小林同志！”张援朝教授的声音 都有些颤抖了 “我们……我们必须把这株菌 给分离出来！纯化它！鉴定它！不惜一切代价！”
“好。”林晚点了点头。她转过身 看着那个从一开始 就因为害怕而躲在她身后的 小脸煞白的陈小芳。
她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小芳。”
“啊？师……师傅？”陈小芳紧张地应道。
“这株‘英雄菌株’ 是你发现的。所以 接下来 分离和纯化它的光荣任务 就交给你了。”林晚郑重地说道 “我会全程指导你。你要拿出你全部的细心和耐心 像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去呵护它 培育它。”
“这 是我这个做师傅的 交给你的 最重要的一个课题。”
“我……我？”陈小芳听到这话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她 这个才刚刚学了几天实验操作的临时工 去负责这么重要的 可能会改变世界的项目？
她……她能行吗？
她下意识地 用求助的目光 看向了林晚。
林晚只是微笑着 对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眼神里 充满了信任和鼓励。
陈小芳的心里 瞬间就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 巨大的勇气和力量！
她知道 这是师傅在给她机会！是她这辈子 可能唯一一次 能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她挺直了腰杆 用一种她这辈子都从未有过的 响亮而又坚定的声音 回答道：“是！师傅！我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这感人的一幕 孙立新感觉自己 就像一个被全世界都遗忘了的小丑。
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的赞美 所有的焦点 都围绕着那个新的“神迹” 和它的发现者。
而他 和他那个曾经被寄予厚望的“赌局” 现在看起来 是那么的渺小 那么的……可笑。
一股强烈的 被边缘化的屈辱感 涌上了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 林晚仿佛才刚刚想起他一样 转过头 对他淡淡地说道：“孙研究员 虽然我们有了新的发现。但是 我们之间的赌局 可还在继续。”
“明天 就是第四天了。希望您的‘变异菌株’ 能有好的表现。”
她这话 听起来像是在鼓励。
但听在孙立新的耳朵里 却不亚于最恶毒的嘲讽！
你那边都要搞出青霉素了 我这边还在跟你赌谁的红薯更酸？
这还有可比性吗？！
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然而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张援朝教授 在听完了林晚的话后 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一拍脑门 用一种无比兴奋和期待的眼神 看着林晚 问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 都惊掉了下巴的问题。
“小林同志！等……等这场赌局结束之后。你……你有没有兴趣 来我们省轻工业研究所工作？”
“我亲自给你写推荐信！破格录用！直接给你研究员的编制！我……我还可以把我的实验室 分一半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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