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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夜议

东京梦华:江湖少年行

夜已三更,皇城外值庐的灯火却愈发明亮。李飞扬、秦风、苏轼、阿明围坐案前,案上只摆一只粗瓷茶壶,却无人举杯。乾坤镜被一方乌绫严严实实罩住,仍透出海潮般的微光,照得四人眉宇阴晴不定。

"照苏大人的推算,幽冥教若要动乾坤镜,必在明日寅卯之交。"秦风用匕首柄在案上划出皇城轮廓,"皇城五卫轮调,禁军班值交替,只有那一刻守备最薄。"

苏轼摇着折扇补充:"且明日是太庙朔祭,官家出宫,大半内侍随行,他们料定宫中空虚。"

阿明一拳砸在掌心:"直娘贼,打得一手好算盘!咱们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李飞扬却沉声道:"前提是——我们得把'瓮'先备好。"他揭开乌绫,镜面立刻漾出黑白二色,似鱼旋涡,"乾坤镜既已取出,九宫八卦阵名存实亡,幽冥教不会不知。他们若仍敢来,必有后手。"

秦风抬眼:"你的意思是?"

"调虎离山。"李飞扬指尖在镜面一弹,一缕光丝射向屋梁,映出半空一幅虚幻的八卦图,卦象残缺,"镜体虽在,阵气已泄;他们要的或许不是镜子,而是'镜魄'——也就是镜中那团混沌之气。若让其流入幽冥教之手,东京百万生灵,一夕化为行尸。"

苏轼听得额头见汗:"那便需将乾坤镜重新镇入阵眼,但须先修补八卦阵。可布阵需'镇物',灵光寺的古铜镜只能破、不能立,仓促间何处再寻第二件镇物?"

屋内一时沉默,只闻壶水咕嘟。李飞扬忽然想起一物,探手入怀,取出半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正面"太平",背面却刻着一朵五瓣梅。

"这是……"秦风瞳孔一缩。

"我离开小镇那夜,一位卖糖画的老叟所赠。他说'铜钱五瓣梅,可镇阴阳开'。当时我未在意,如今想来,那老叟指缝间有朱砂,分明是道门中人。"李飞扬把铜钱置于乾坤镜旁,两物竟彼此呼应,镜中涡流渐趋平缓。

苏轼掐指低算,倏地展眉:"乾卦上九,'亢龙有悔';梅者,木也,木克土,正好镇住镜中混沌!虽只半枚,却足以争取三个时辰。"

阿明一拍大腿:"三个时辰,够禁军把皇城翻个底朝天!"

"不。"李飞扬摇头,"禁军一动,对方立刻知晓;打草惊蛇,他们遁走暗处,下次再来,我们连三个时辰都没有。"

秦风立刻领会:"所以这一仗,只能凭我们四人,再加一枚铜钱、一面镜子。"

他收起匕首,从袖中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丝绢,铺在案上——皇城地下暗渠图。渠成"井"字,密如蛛网,最深处离地表五丈,可避耳目录音。

"暗渠北口连接御沟,南口直达太庙御街。幽冥教若潜入,必借此路。"秦风以指尖在绢上划出一条红线,"我们分散三处:阿明率十名心腹禁军守北口;苏大人去太庙,借祭典礼乐之声掩盖机括响动;飞扬携乾坤镜与铜钱潜回九宫八卦阵,补阵诱敌;我则居中策应。"

苏轼蹙眉:"人手是否太薄?"

李飞扬轻声道:"兵贵于精。幽冥教擅用幻术,人多反易自乱。况且——"他抬眼,目光如寒星,"我欲以身为饵。"

残月如钩,御沟水声潺潺。阿明伏身暗渠出口,手执一支牛角号,背后十名禁军皆黑衣蒙面,只露双眼。渠内忽起阴风,卷来淡淡腥甜。阿明打个手势,众人屏息。

黑雾自渠底涌出,雾中隐现憧憧人影,一律白面无表情,足尖点地,竟不闻半分声响。阿明细数——十七人,俱披判官袍,胸口以血线绣"幽"字。队伍正中,一名高挑女子戴银面具,手执铜铃,每摇一次,身后十六人便齐齐一顿,如提线木偶。

阿明心头一紧:幽冥教"驭尸铃"!铃音控人心魂,若让其近地面,守军一触即溃。他暗暗取出火石,点燃一束油松,火光乍现,暗渠口亮如白昼。

"放!"暴喝声中,十名禁军张弩搭箭,火箭如流星射入黑雾。箭矢沾松脂,遇物即燃,幽冥教众顿时人仰马翻。银面女子却纹丝不动,手腕一抖,铃声骤急,被火箭射中的教众竟浑然不觉疼痛,带着火苗继续前冲。

阿明见状,牛角号贴唇,吹出三长两短。号声未落,御沟两侧石壁忽然翻下,露出暗藏的铁栅,"哐啷"合拢,将幽冥教前锋困于渠心。与此同时,栅上泼下桐油,火舌轰然窜起,照得暗渠一片赤红。

银面女子抬头,透过铁栅缝隙与阿明对视,眸光冷如寒潭。她轻启唇,无声吐出两个字:"晚了。"

太庙广场,祭乐正酣。编钟、石磬、笙、竽齐鸣,黄钟大吕之音冲霄而起。苏轼立于乐班之后,手执一柄小小檀板,板下暗连铜线,直通地下暗渠。

他耳内塞着一枚薄银叶——与李飞扬约定好的"听风"暗号。寅时三刻,银叶忽震,传来三声极轻的"叮",正是阿明牛角号节奏。苏轼深吸一口气,檀板猛地一敲。

"镗——"

乐班百余人只觉脚下大地微颤,钟磬之声瞬间放大数倍,如惊涛拍岸。广场四面石阶缝隙喷出白雾,雾中带电,噼啪作响。这是苏轼以礼乐为掩,引爆暗渠内预埋的"雷火阵"——以铜线为引,以乐声为令,地底火雷同时迸发,封死幽冥教退路。

雷火一起,暗渠深处传来闷雷滚动,火舌自御沟口蹿出丈余。阿明趁势率众后撤,铁栅内只余焦黑残肢与扭曲铜铃。

然而——

银面女子却不在其中。

皇城深处,李飞扬盘膝坐于石台,乾坤镜横置膝上,半枚铜钱压在镜背。他左手掐诀,右手以剑尖划破指尖,血珠滴落镜面,"嗤"地化作一缕白烟。镜中黑白二气受血气牵引,凝成太极图案,缓缓旋转。

忽有女子轻笑自虚空传来:"以身为饵,好胆识。"

李飞扬睁眼,石台四周浮现十七道黑影,正是方才在暗渠消失的幽冥教众,人人衣袍焦糊,却完好无损。银面女子立于阵位中央,银铃已碎,指尖缠绕着一缕黑气,黑气另一端,竟连在铜镜太极图上。

"借你血气,引我入境。"女子手腕一抖,太极图骤然逆转,李飞扬胸口如遭锤击,一口鲜血喷在镜上。镜面顿时裂开蛛网细纹,混沌之气沿缝渗出,凝成漆黑水滴,落地化作细小蠕虫,向四面八方爬去。

"乾坤镜若碎,镜魄自出,省我炼化之功。"女子声音温婉,却透出彻骨寒意,"李公子,一路好走。"

李飞扬却笑了,血染白齿:"你怎知碎镜的不是我?"

他猛然抬手,"霜刃"出鞘,剑光如匹练,竟不斩人,而斩镜!

"叮——"

脆响声中,镜面彻底崩裂,黑白二气轰然炸开,化作龙卷冲天。女子面色第一次变了——镜碎,则镜魄散,她所需的是"生取",而非"死散"!

"疯子!"她尖啸,十指急弹,黑气化作巨网罩向龙卷,欲将散逸的镜魄强行收拢。然而龙卷中心,那半枚铜钱忽地放光,五瓣梅影绽放,生生将混沌之气镇回原地,散而未溢。

李飞扬趁机身形一晃,剑尖挑起铜钱,反手按于自己眉心。铜钱边缘割破皮肤,血珠沿梅纹渗入,他朗声念道:

"梅开五瓣,镇压阴阳!"

"轰!"

铜钱与碎镜同时化光,光中现出一道门户,上书"震"字。李飞扬拔身而起,带着震卦门户直扑银面女子。女子仓促间布下十余道黑幕,却被门户一触即溃。她身形急退,却撞上一堵无形气墙——九宫八卦阵,在铜钱与碎镜之力下,重新闭合!

"苏大人,阵已复位,此时不启,更待何时!"李飞扬长啸。

苏轼立于内城角楼,手执一盏青灯,灯焰跳跃,映出他额上细密汗珠。听到李飞扬啸声,他深吸一口气,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灯焰上。

"轰——"

血遇火化作赤龙,沿角楼飞檐而下,瞬间点亮埋于瓦沟的八道符索。符索如灵蛇,直奔九宫八卦阵方位,索端所系,正是秦风提前布下的镇物:铜钱、铜镜、朱砂、桃木、黑犬齿、雄鸡血、天子剑穗、太后玉佩。八物归位,轰然合一,化作一道金光巨网,将阵法上空牢牢罩定。

银面女子被困网中,左冲右突,黑气与金网摩擦,发出嗤嗤腐蚀声。她面具龟裂,露出半张苍白面孔,凤眸含煞:"区区凡人,敢逆天意!"

李飞扬仗剑而立,胸口血迹未干,却笑得肆意:"天?你代表不了天!"他反手一抛,霜刃脱手,化作一道寒光,直钉女子脚下阵眼。剑身震颤,与金光巨网共鸣,生生将女子压跪于地。

"秦老哥!"李飞扬喝道。

秦风自暗处掠出,双手托着一只鎏金铁匣——皇城秘藏"镇魔匣",专封邪物。他单掌拍地,匣口大开,符纹如藤蔓缠向女子。女子尖叫,黑气暴涨,却被金网与铜钱之力死死压制,一寸寸拖向匣口。

就在她即将被封之际,忽地抬头,对李飞扬露出一个诡笑:"你以为,胜的是我?"

"砰!"

女子胸口炸开,一缕漆黑如墨的丝线激射而出,瞬间没入李飞扬眉心。冰冷、腥臭、无穷无尽的怨念沿经络蔓延,他眼前一黑,仰面倒下。

黑暗中没有上下,也无左右,只有无数呢喃在耳边回响:

"来吧,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替你守护东京……"

李飞扬抱膝而坐,意识如风中残烛。他看见自己站在皇城之巅,脚下是燃烧的城市,百姓哀嚎,秦风、苏轼、阿明倒在血泊,而"他"手执黑气缠绕的乾坤镜,仰天狂笑。

"不!"他嘶吼,却发不出声音。

忽有梅香飘来,一点白光在黑暗绽放,化作五瓣梅花,轻轻落在掌心。花瓣边缘渗出血丝——那是他自己的血,也是铜钱上残留的最后一丝阳气。

"梅开五瓣,镇压阴阳。"

他喃喃重复,猛地握拳。梅花碎成光屑,却化作漫天剑影,将黑暗切割得支离破碎。女子怨毒的尖叫在远处回荡,最终归于寂静。

寅卯之交的最后一声更鼓敲过,东方泛起鱼肚白。

九宫八卦阵中心,霜刃斜插,剑旁横陈一只闭合的鎏金铁匣,匣面符纹滚烫,仍有青烟袅袅。李飞扬躺在石台,面色苍白,眉心一道黑线若隐若现,却在胸口铜钱微光下,一寸寸退回。

秦风负手而立,目光复杂:"他用自己的魂魄为锁,把幽冥教主的魔念封在体内。"

苏轼眼眶微红:"若铜钱阳气耗尽……"

"那便是东京浩劫。"阿明咬牙,"所以我们得在三年内找到彻底净化魔念之法。"

李飞扬睫毛微颤,缓缓睁眼,第一句话却是笑:

"东京……可还安好?"

秦风俯身,按住他肩膀:"安好,多亏了你。"

李飞扬望向天际,曙光破云,如剑。

"那就好。"他轻声道,"接下来,该我去寻找第三件镇物了。"

"第三件?"苏轼微怔。

"铜钱镇阳,碎镜镇阴,还差一件——镇心。"李飞扬指尖轻点心口,黑线如蛇扭曲,"幽冥教主未死,只是沉睡。三年之内,若找不到'镇心',我便会成为下一个乾坤镜。"

秦风沉默片刻,忽地大笑,笑声中带着豪迈:

"三年便三年!东京十万烟火,江湖八千里路,李某人,我陪你走一遭!"

苏轼亦展眉,折扇轻摇:

"诗酒趁年华,路远又何妨?"

阿明扛刀,咧嘴:

"算我一个!老子倒想看看,谁敢把主意打到我兄弟身上!"

李飞扬望着三人,眼底映出初升朝阳,光芒万丈。

东京城依旧繁华,御街两旁杨柳堆烟,汴河之上画舫穿波。没人知道,皇城的地下,一场无声之战刚刚落幕;更没人知道,那位曾醉仙楼头、一剑破阵的青衫少年,已踏上新的旅程。

春风拂过,五瓣梅花落在御沟水面,随波远去。

——江湖路远,少年行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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