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04:47，急诊室的广播突然撕裂沉寂的夜空：“重大车祸，多发伤，红色预警，预计伤员三十人以上！”
苏沐在护士站猛地抬头，“红色预警”四个字像电流般窜过耳膜，震得她心脏仿佛短暂停搏，就像手术中电除颤的电流穿过胸腔时的悸动。她一把扯下刚戴上的隔离帽，朝着抢救室狂奔——护士鞋的鞋底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吱吱”声，像心电监护仪被调到最快的走纸速度，每一声都透着紧迫。
走廊尽头，凌辰几乎同时从医生办公室推门而出。他刚结束一台加台PCI手术，刷手服的领口被汗水浸得发黑，颜色深于衣料其他地方，像术后患者胸腔引流管里刚排出的血性液体，带着疲惫却依旧锐利。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骤然相撞——不过0.2秒，却足以交换所有关键信息：伤员数量、预计伤情、需要立即启动的应急流程，还有彼此眼底那份“我们还活着，且将并肩迎战”的坚定。
05:00，急诊大厅被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淹没。车门依次弹开，浓重的血腥味与雨夜的潮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溶胶，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贴着红色标识的“重伤”患者被推床直接送入红区——凌辰早已站在分诊台后，白大褂的下摆被往来的气流吹得轻轻鼓起，像一面刚从无菌包里揭开的手术单，肃穆而充满力量。
第一个被推进来的患者是位三十岁的男性，血压只有80/50mmHg，心率却高达130次/分，颈静脉明显怒张。FAST超声检查很快给出结果：心包积液，疑似心脏破裂。“立即准备急诊开胸，备好室颤包，申请备血八分，动作快！”凌辰的声音穿透嘈杂的环境，像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第一刀，冷静、精准，没有丝毫犹豫。
苏沐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秒，就把器械包推到了他手边——手术剪刀、血管钳、持针器、4-0聚丙烯线，整齐地依次排开，在应急灯的照射下闪着冷冽的光，像等待接受检阅的士兵，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无影灯骤然亮起，凌辰左手持电刀，右手握镊子，胸骨正中切口一气呵成。电锯锯开胸骨的闷响中，骨蜡迅速止住渗血，乳内动脉被小心翼翼地游离出来——突然，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像主动脉意外破裂般，瞬间淹没了术野。
“吸引器！”凌辰的声音依旧沉稳。苏沐立刻递上吸引器，左手同时调整无影灯的角度，将光线精准聚焦在术野中央，右手早已把纱布叠成方块，稳稳压向出血点。凌辰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术野，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这是主刀医生对器械护士最高的肯定：无需言语，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预判了下一步需求。
05:25，术野终于清晰暴露。心包被剪开的瞬间，约600毫升暗红色血液涌了出来，像术后突然拔除胸腔引流管时的压力释放，患者的血压却瞬间掉到60/30mmHg。麻醉医生急促的声音响起：“出现室颤！准备除颤！”心电监护屏幕上的波形瞬间乱成锯齿状，像被高频电刀干扰的基线，失去了任何规律。
凌辰的左手已经伸进患者胸腔按压心脏，右手接过苏沐递来的持针器：“4-0聚丙烯线，加垫片，快！”患者右心室前壁有一道1.5厘米的裂口，随着心脏的收缩不断喷血，像被高压注射器推入的造影剂，在术野里迅速扩散。凌辰左手食指轻轻压住裂口止血，右手持针穿过心肌，用垫片固定后缓缓拉线——动作快而稳，却又温柔得近乎虔诚，仿佛在直径0.8毫米的冠脉上做“端-侧”吻合，不敢有丝毫大意，生怕一点张力就撕裂脆弱的心肌内膜。
苏沐递上第二根缝线时，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凌辰的额角——汗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在睫毛尖悬停了0.5秒，眼看就要滴入术野，被她提前铺好的纱布稳稳接住。这细微的动作像手术中防止污染的贴膜，悄无声息，却至关重要。
05:33，随着两次200焦耳的除颤，患者终于恢复了窦性心律，血压缓缓回升至90/60mmHg。凌辰长舒一口气，左手缓慢撤离胸腔，右手将最后一针仔细打结——线结紧紧贴在心肌上，像用7-0聚丙烯线做的最后加固，剪线时特意留了1毫米的线尾，确认没有任何渗漏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抬头，目光穿过无影灯的光晕，落在苏沐脸上——她的鼻尖上悬着一颗汗珠，睫毛因长时间紧盯术野而微微颤动，像术后患者胸腔引流管里偶尔升起的细小气泡，虽不显眼，却牵动着人心。“辛苦了。”凌辰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久违的温柔。“您更辛苦。”苏沐轻声回应，嘴角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像术后患者恢复窦性心律时，心电图上那个漂亮的R波，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06:10，绿区突然传来急促的尖叫声：“患者呼吸困难，血压测不到了！”凌辰与苏沐几乎同时朝着绿区奔跑。推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孩，面色苍白如纸，颈动脉搏动微弱得几乎摸不到，FAST检查提示：脾脏破裂，腹腔内有大量积液。“立即准备急诊脾切除，加急备血，马上转手术室！”凌辰一边下达指令，一边跟着推床奔跑。
转运途中，凌辰左手已经按压在患者腹部止血，右手把听诊器塞进苏沐手里：“你帮我听心率，我来数呼吸，我们同步监测。”在颠簸的奔跑中，两人迅速达成了默契的节奏——苏沐报出心率：“130，135，140...”凌辰紧接着报出呼吸频率：“呼吸35，36，37...”他们像两台并肩运转的呼吸机，参数不同，却共同守护着同一条生命。
07:45，手术室里，脾门血管被成功游离，脾蒂钳精准夹闭，破裂的脾脏被取出。血液回收机不停旋转，像体外循环的泵头，将患者流失的血液重新处理后回输体内。凌辰左手持镊，右手持电凝，仔细处理脾床的每一个出血点。苏沐递上4-0可吸收线时，目光扫过他的侧脸——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又一次被她提前放好的纱布接住，依旧是那样悄无声息，却不可或缺。
关腹前，凌辰突然停下动作：“等等，再仔细检查一遍后腹膜。”苏沐立刻调整拉钩的角度，将灯光聚焦在腹膜区域——果然，脾肾韧带后方藏着一个细小的出血点，像手术中偶然发现的副脾，虽然微小，却足以在术后引发致命的大出血。凌辰看向苏沐，目光里闪过一丝赞许：“多亏你及时调整了拉钩角度，不然就漏了。”她没有多言，只是轻轻扬了扬眉，像术后显微镜下被灌注液冲开的冠脉分支，清晰、鲜活，再也没有任何遮蔽。
08:30，手术终于结束。患者的血压稳定在100/65mmHg，心率95次/分，血氧饱和度98%，各项生命体征都逐渐恢复正常。凌辰摘下手套，团成一团，精准地抛入污物桶。他抬头时，看见苏沐正低头整理器械，汗水依旧在她的睫毛上悬而未落，像术后患者胸腔引流管里偶尔升起的气泡，细小却珍贵。
“今天，真的谢谢你。”凌辰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满是真诚的温柔。“我们说过的，”苏沐抬起头，嘴角的弧度比之前更明显了些，“要一起缝合伤口，一起守护生命。”
08:45，天台上，朝阳终于冲破云层，金色的光线洒在两人身上，像术后患者恢复窦性心律时，心电图上那个漂亮的R波，清晰地宣告：复苏成功，生命得以延续，但仍需密切监护。凌辰双手插在口袋里，背对着晨光，目光落在苏沐脸上——她脸上的汗水已经被风吹干，留下细小的盐粒，像术后显微镜下被灌注液冲开的冠脉分支，清晰、鲜活，再无任何阴霾。
“苏沐，”他第一次这样郑重地叫她的名字，没有任何称呼与后缀，像手术野里主刀医生突然喊出助手的名字，短促却充满了托付，“我想把‘零缺血’冠脉搭桥术的第一例，安排在今天。”苏沐微微挑眉，杏眼在晨光下泛着浅褐色的光斑，依旧像那个代表希望的R波。“好，”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护士特有的笃定与坚定，“我来做你的循环助手，我们一起完成它。”
晨光穿过栏杆，在两人之间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术后显微镜下被灌注液冲开的冠脉分支，清晰、鲜活，充满了生的希望。凌辰缓缓低头，用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皮肤与皮肤的温度相互交融，3平方厘米的接触面积，持续了2秒，像手术中最后一段吻合完成后，血流顺利通过，无渗漏、无阻碍，无声地宣告：手术结束，复苏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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