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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坪上初影双【9】醉颜

喜美:寂铃枯骨醉红颜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落霞坪位于瑶池圣地外围,是一处僻静的山崖平台。因其地势颇高,每逢日落时分,可见漫天霞光如锦缎般铺陈,流云浸染,瑰丽非凡,故而得名。平日此地少有仙踪,唯有几只仙鹤偶尔栖息。

此刻,夕阳正好,将云海与山崖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红。

曼美璃独自立于坪上,一身简洁的月白云纹仙裙,粉色长发以一根玉簪松松挽起,唯有发顶那两枚粉色蝴蝶结依旧精致。她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看似平静,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几块冰冷的晶石碎片。

她已提前在此布下隐匿气息的结界,以免冥主降临引起不必要的骚动。饶是如此,一想到那位气息与瑶池格格不入的冥府之主即将踏足此地,她心中仍不免有些许难以言喻的紧绷。

他会准时吗?以他那冷冰冰的性子,怕是分秒不差。

就在霞光最盛的那一刻,坪上的空间毫无征兆地泛起涟漪,如同水波荡漾。一道修长挺拔的墨色身影,自涟漪中心悄然步出。

正是银喜尘。

他依旧是一身没有任何纹饰的墨袍,银蓝发丝在夕阳余晖下流淌着奇异的光泽,颈间的寂魂铃无声垂落。他甫一出现,周身那属于冥府的冰冷死寂气息便弥漫开来,与落霞坪温暖绚烂的景致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仿佛一幅鲜活画卷上,陡然浸入了一滴浓墨。

曼美璃呼吸微微一滞。尽管早有准备,但亲眼见到他出现在瑶池的地界,那种视觉与感官上的冲击力依旧鲜明。

银喜尘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她身上,湛蓝的瞳孔在霞光映照下,似乎比在冥府时少了几分绝对的冰冷,但依旧深邃得让人看不透。他扫了一眼周围隐匿的结界,未置一词,算是认可了她的安排。

“冥主倒是准时。”曼美璃压下心头那点异样,上前一步,语气尽量保持平淡。

银喜尘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目光便越过她,投向了瑶池圣地的方向:“起源之石在何处?”

直接得近乎无礼。

曼美璃早已习惯他这作风,也不多言,转身道:“随我来。”

她引着他,穿过落霞坪,走向瑶池圣地最核心的禁地。一路上,仙草萋萋,灵泉叮咚,偶有仙鹿驻足观望,对上银喜尘那冰冷的目光,皆受惊般飞快跑开。

曼美璃注意到,他所过之处,脚下生机勃勃的仙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周围流动的仙气也本能地绕开他。仙冥之力相克,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心中暗忖,若非他刻意收敛,恐怕这瑶池仙境都要因他的到来而失色几分。

银喜尘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目光平静地扫过沿途景致。这片充满生机与光明的土地,与他所处的死寂幽冥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的浓郁仙灵之气,让他感到些许不适,但前方那抹粉色的身影,却又奇异地中和了这种排斥感。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她发间那枚有些残破的粉色蝴蝶结上。经历了熔岩秘境一战,这蝴蝶结依旧顽强地系着,为她增添了几分脆弱的生动。

很快,两人来到圣地最深处。前方云雾缭绕,一块巨大无比的青灰色巨石若隐若现,散发出苍茫古老的气息。这便是瑶池的起源之石——混沌青石。

青石周围,有强大的先天禁制守护,等闲仙神无法靠近。

曼美璃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银喜尘,正色道:“前方便是混沌青石。冥主,请务必收敛冥力,以免触发禁制反噬。”

银喜尘目光落在青石之上,蓝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他能感受到那块石头中蕴含的、近乎与天地同寿的古老力量。他微微颔首,周身那无形的冥力场域进一步内敛,几乎感知不到。

曼美璃见状,这才抬手打出一道仙诀。云雾缓缓散开,露出了混沌青石的全貌。

青石表面粗糙,布满了岁月留下的天然纹路,如同大道刻痕。两人走近,曼美璃指引着他来到青石一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便是这里。”她指着石面上几道极其模糊、几乎与石纹融为一体的浅淡刻痕。

银喜尘俯身,修长的手指并未直接触碰青石,而是悬于刻痕之上,指尖幽蓝色的冥力极其细微地流转,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感知着那几乎消散殆尽的古老印记。

曼美璃屏息在一旁看着。她之前只是凭借记忆和感觉认为相似,但此刻由银喜尘这冥府之主亲自探查,意义截然不同。

时间一点点过去,落霞坪的余晖渐渐消散,天际泛起星子。

良久,银喜尘收回手,直起身,湛蓝的瞳孔中带着一种确认的凝重。

“确是同一源。”他声音低沉,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气息虽微,其神髓一致。年代……远超仙冥记载之史。”

曼美璃心下一沉。果然!袭击者的力量源头,竟然与瑶池的起源有关!这背后隐藏的秘密,恐怕惊人。

“这意味着什么?”她忍不住问道,粉瞳中满是困惑与担忧,“难道我瑶池与那等毁灭之力,本出同源?”

银喜尘微微摇头,目光再次扫过混沌青石:“未必。或许,此为更古老时代,某种力量留下的印记。瑶池据此石而生,沾染其息。而那袭击者,或为掌控、或为继承了那古老力量的存在。”

他的推断冷静而客观,稍稍缓解了曼美璃心中的不安。但疑虑更深了,那古老力量究竟是什么?为何要针对仙灵血脉?

“看来,必须从更古老的遗迹,或者……那些早已避世的上古遗族中寻找答案了。”曼美璃蹙眉道。这无疑是大海捞针。

银喜尘沉默片刻,道:“冥府古籍,或有残篇提及混沌纪事。我可继续追溯。”

这已是他主动提出进一步合作的表示。

曼美璃看向他,霞光已尽,星辉初现,他墨色的身影在微暗的天光下更显孤寂冷峻。她点了点头:“有劳。天界这边,我也会继续追查。”

正事谈完,气氛又陷入了那种微妙的沉寂。

银喜尘似乎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他抬头望向瑶池的夜空,繁星点点,与冥府永恒的昏暗截然不同。

曼美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对了,那日熔岩秘境,多谢你。”她指的是他抓住她手腕,护她周全之事。上次道谢尚带别扭,此次却自然了许多。

银喜尘收回目光,湛蓝的眸子落在她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顿了顿,他忽然问道:“你的伤,可无恙?”

曼美璃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运转了一下仙力,之前被那吸力波及的些许震荡早已平复。“早已无碍。”她答道,心中却因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关心的话语,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他……竟然会注意到这个?

银喜尘闻言,不再多言,只是道:“既如此,告辞。”

话音落下,他周身空间再次泛起涟漪,墨色身影缓缓融入其中,如同来时一般突兀地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以及那枚重归寂静的寂魂铃,仿佛留下的最后印记。

曼美璃独自站在混沌青石旁,望着他消失的地方,久久未动。

星辉洒落,将她与巨大的青石笼罩。她抬手,轻轻触碰着袖中的晶石碎片和那枚冰冷的通讯玉符。

仙冥之别,力量相克,前路莫测。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她心中那份因未知而生的沉重,似乎因有了一个冰冷而强大的“盟友”,而悄然减轻了些许。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瑶池的仙乐缥缈。

而某种超越界限的联结,已在这落霞星辉之下,无声地加深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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