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意乱情迷

第一章 重逢在雾色里

周五的“雾里”清吧总飘着半明半暗的光，威士忌的醇香混着柠檬片的清爽，裹着卡座里此起彼伏的谈笑声。石枳意缩在最角落的位置，米白色毛衣的袖口被她无意识绞出褶皱，面前的无酒精气泡水只抿了两口，杯壁凝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

“别老闷着，”许池听用胳膊肘轻轻撞她，声音压得低，“一会儿周意他们来，你离他远点——那家伙现在眼神跟盯猎物似的，不对劲。”

石枳意抬头时，睫毛颤了颤。高中时的周意是篮球场上沉默的影子，高、冷，投球时球衣下摆扫过脚踝，引来女生窃窃私语，却从不对谁多停留半分。她那时只敢在收作业时，对着他摊开的练习册小声说“周意，交作业”，连抬头看他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门帘被推开的瞬间，风铃叮当作响。石枳意的目光先落在那道挺拔的身影上——周意穿黑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腕骨上一块冷银手表泛着光。他走在最前面，扫过全场的视线在触到她时，像被磁石吸住，顿了足足两秒。

“哟，枳意也在？”杨鑫霖跟在后面，笑着凑过来，“毕业一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文静。”

石枳意刚想点头，周意已经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下。卡座不大，他一落座，周围的空气好像都沉了几分。他没接杨鑫霖的话，也没看打招呼的江瑞和云雨，只盯着石枳意的气泡水，声音低哑：“不喝酒？”

“她酒精过敏。”许池听抢在前面开口，手悄悄搭在石枳意椅背上，像竖起一道小屏障。

周意终于移开目光，扫了许池听一眼，没反驳，反而朝侍应生抬了抬下巴：“加杯无酒精莫吉托，少冰。”顿了顿，补充道，“算我的。”

石枳意攥着杯柄的手紧了紧。她想拒绝，说“不用麻烦”，可周意的目光又落了回来，那眼神太直接，像裹着冰的钩子，让她把话咽了回去，只敢小声说“谢谢”。

接下来的时间，杨鑫霖和江瑞聊起毕业后的工作，云雨偶尔插两句，许池听没怎么说话，总往她这边瞟。石枳意没听进去多少，只觉得对面的视线没离开过自己——周意要么端着酒杯抿一口，要么就盯着她低头时的发旋，盯着她捏着吸管的手指，看得她后背发僵。

快十点时，许池听说要送石枳意回家。刚站起来，周意也跟着起身，动作自然得像早有准备：“顺路，我送你们。”

“不用了，我们打车很方便——”

“杨鑫霖家也在西边，我送完你们再送他。”周意打断她，语气没起伏，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杨鑫霖也赶紧附和：“对啊枳意，周意开车稳，比打车安全。”

石枳意拉了拉许池听的衣角。她不想在朋友面前闹僵，也知道拗不过周意，只能点头：“那……麻烦你了。”

车里很静，只有空调的风声。石枳意坐在副驾，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手心悄悄出了汗。周意没开音乐，偶尔侧头看她，目光落在她耳后那颗小小的痣上——高中时他就注意到了，某次她低头收作业，阳光落在痣上，像粒碎钻，晃得他心尖发颤。

“现在做什么工作？”他突然开口。

“在……出版社做校对。”石枳意声音很小。

“地址在哪？”

“建国路那边的文化大厦……”她答完才后知后觉不对劲，却没敢问他为什么要问。

到石枳意家楼下时，许池听先下车，想拉着她一起上楼。周意却叫住她：“石枳意，等一下。”

他递过来一把黑伞，伞柄是冷硬的金属质感：“明天有雨。”

“我家里有伞……”

“拿着。”他把伞塞到她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腹，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缩回手。周意的眼神暗了暗，没再说什么，只道：“上去吧，注意安全。”

石枳意跟着许池听快步上楼，走到三楼时，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黑色的车还停在楼下，车灯没灭，周意坐在驾驶座上，好像还在看她的方向。

“你没觉得周意不对劲吗？”进了门，许池听立刻说，“他看你的眼神太怪了，像要把你吞下去似的。”

石枳意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攥着那把伞。伞柄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她想起周意沉邃的目光，小声说：“可能……只是好久没见了吧。”

许池听皱着眉，刚想再说什么，手机响了，是杨鑫霖打来的。挂了电话，她脸色更差：“杨鑫霖说，周意问他要你的手机号了。”

石枳意的心猛地一沉。她看着窗外那辆没走的黑车，突然觉得，这场重逢不是结束，是开始——一场她逃不开的开始。

楼下，周意看着三楼亮着的窗户，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高中时没说出口的注意，没敢靠近的距离，这次不会再错过了。他拿出手机，看着杨鑫霖发来的手机号，存下备注“枳意”，指尖在拨号键上悬了悬，最终没按下去。

他要的不是一时的联系，是把她完完全全纳入自己的世界里——不管她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