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松香

宋亚轩第一次见到刘耀文是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傍晚。

他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乐谱本站在公交站台下，浅蓝色的校服外套被斜飘进来的雨丝打湿了一角，鼻尖萦绕着潮湿的青草味。忽然有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站台边，车窗降下时，他看见后座坐着个穿着同款校服的男生，白衬衫领口松着两颗扣子，露出一点分明的锁骨，眉眼是少年人特有的锋利，却在看向他时微微弯了弯。

“同学，要搭车吗？”男生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的琴弦。

宋亚轩愣了愣，雨水顺着站台顶棚的边缘往下淌，在他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他怀里的乐谱本封面印着肖邦的夜曲，纸页已经开始发皱，他下意识地把本子往怀里紧了紧：“不用了，谢谢，我等的车应该快到了。”

“雨这么大，公交估计要晚点。”男生推开车门走下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混着雨水的清冽扑面而来，“我家就在附近，顺道送你一段？”

宋亚轩抬头看他，男生比自己高小半个头，站在雨里时背挺得很直，校服裤脚沾了点泥渍，却丝毫不显狼狈。他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怀里的乐谱本实在经不起再淋一场雨了。

车里很干净，副驾驶座上放着个篮球，隐约能看见上面印着“三中”的字样。宋亚轩报了小区名字，刘耀文挑了下眉：“这么巧？我家也在那附近，刚搬来没多久。”

雨刷器规律地左右摆动，宋亚轩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忽然听见刘耀文说：“我叫刘耀文，高二（3）班的。”

“宋亚轩，高二（1）班。”他轻声回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乐谱本潮湿的边缘。

那天的雨下了很久，刘耀文把他送到单元楼门口时，从后备箱翻出一把黑色的大伞递给他：“拿着吧，看你好像很宝贝那本子。”

宋亚轩接过伞，伞柄还带着刘耀文手心的温度。他想说谢谢，却看见刘耀文已经转身跑回车上，车窗里传来一句模糊的“明天学校见”，越野车很快汇入雨幕里。

第二天宋亚轩去学校时，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就被人拍了下肩膀。他回头看见刘耀文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两个三明治，晨光落在他发梢，染成温暖的金棕色。

“给你的，谢礼。”刘耀文把其中一个递过来，“昨天借你伞，总不能让你白还。”

宋亚轩接过三明治，包装纸上传来淡淡的奶油香。他正想说些什么，就看见不远处有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朝这边挥手，声音清亮：“耀文！这边！”

刘耀文转头看过去，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来了！”他转头对宋亚轩眨了眨眼，“那我先过去了，放学再说。”

宋亚轩看着他跑向那个男生，两人勾着肩膀往操场方向走，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后来才知道那个男生叫江译，是刘耀文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两个人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是全校都知道的“绑定款”。

日子像温水一样慢慢淌过，宋亚轩和刘耀文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他们会一起在早读课前去食堂抢最后一份豆浆，会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凑在一起看篮球赛，刘耀文总爱把冰凉的矿泉水瓶贴在宋亚轩后颈，惹得他跳起来追着打，最后两个人笑倒在草坪上。

江译总是和他们一起，他性格温和，说话轻声细语，看着刘耀文的眼神里总带着点纵容。有时候宋亚轩看着他们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刘耀文笑得露出小虎牙，江译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心里会泛起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宋亚轩趴在桌子上补觉，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把一件带着松木香的校服外套披在了他身上。他睁开眼，看见刘耀文正蹑手蹑脚地往自己座位走，江译坐在他旁边，手里转着笔，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点探究。

宋亚轩把外套往紧了拉了拉，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心跳忽然快了半拍。

放学时刘耀文叫住他：“晚上有空吗？去我家听新出的专辑？”

宋亚轩刚点头，就听见江译的声音：“耀文，不是说好今晚去我家吃饭吗？阿姨都准备好了。”

刘耀文愣了一下，随即挠了挠头：“啊，我忘了……那亚轩，下次吧？”

宋亚轩笑了笑：“没事，你们去吧。”

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宋亚轩忽然觉得有点冷。他低头看了看手里还没来得及还给刘耀文的校服外套，转身往反方向走。

晚上九点多，宋亚轩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刘耀文发来的消息：“你在家吗？我在你家楼下。”

他跑到窗边往下看，看见刘耀文站在路灯下，怀里抱着个吉他，头发有点乱，像是跑过来的。宋亚轩赶紧下楼，刚走到单元门口就被刘耀文塞了个耳机。

“给你听首歌。”刘耀文把吉他抱在怀里，指尖拨动琴弦，简单的旋律流淌出来，带着点青涩的温柔，“我自己写的，还没给别人听过。”

宋亚轩靠在墙上，耳机里是刘耀文的声音，干净又清澈，唱着“雨后的站台，伞下的对白，松香漫过裙摆”。他抬头看刘耀文，路灯的光晕在他周围晕开，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

“好听吗？”刘耀文停下拨弦的手，有点紧张地问。

宋亚轩点头，感觉脸颊有点发烫：“好听。”

“那……”刘耀文往前走了一小步，声音放轻，“那你愿意……当这首歌的专属听众吗？”

晚风吹过，带来远处桂花的甜香。宋亚轩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雨天，他递过来的伞，带着松木香的校服，还有每次看向自己时，那双藏不住笑意的眼睛。

他踮起脚尖，轻轻抱了抱刘耀文，声音闷在他怀里：“愿意啊。”

刘耀文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用手臂环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重。远处传来谁家窗户打开的声音，蝉鸣在夏夜里此起彼伏，宋亚轩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着吉他的余韵，敲打出温柔的节拍。

后来江译看着刘耀文每天雷打不动地等在（1）班门口，手里拿着给宋亚轩带的热牛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你，藏得够深。”

刘耀文挠挠头，笑得一脸得意：“那当然，亚轩可是我好不容易捡到的宝贝。”

宋亚轩站在教室门口，听见这话，悄悄红了耳根。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落在他和刘耀文相握的手上，温暖得像那个雨后的傍晚，弥漫在空气里的，淡淡的松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