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日子按部就班，却又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韩商言的办公桌抽屉里，那张星空照片成了最隐秘的宝藏。偶尔在深夜复盘结束，感到疲惫时，他会拉开抽屉看上一眼，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照片背面那行字，冷硬的眉眼会在无人看见时，悄然柔和几分。
KK的队员们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虽然Gun神训起人来依旧毫不留情，要求依旧严苛到变态，但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似乎减轻了不少。甚至有一次，97在训练赛中犯了个低级错误，战战兢兢等待狂风暴雨时，韩商言只是皱了皱眉，说了句“下次注意”，就转身走了。
97愣在原地，半晌才抓着Grunt的胳膊摇晃：“我靠！Grunt！老大刚才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他居然没让我跑圈跑到死？！”
Grunt高深莫测地推了推眼镜：“爱情的力量，你不懂。”
Demo则每天像个快乐的小狗，围着韩商言转悠，试图再次捕捉到老大的笑容，可惜未能如愿。但那次的“目睹笑容事件”已成为KK俱乐部内部经久不衰的传说。
这天下午，训练间隙。韩商言的手机响了，是普通的工作电话。他正听着，随手从口袋里拿出另一部私人手机放在桌上。
就在他通话即将结束时，那部私人手机突然发出一种不同于普通铃声的、略显沉闷却又异常清晰的“嗡嗡”震动声！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了训练室！
所有队员的动作瞬间定格，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那部正在震动的手机上！
韩商言几乎是立刻掐断了正在进行的通话，一把抓起了那部私人手机！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格式奇特的卫星号码。
他的心跳骤然失控，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在所有队员灼灼的目光注视下，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喂？”
他的声音依旧努力维持着平稳，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极细微的、不同寻常的紧绷和沙哑。
训练室里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了。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恨不得拥有顺风耳。
电话那头似乎信号不太好，传来滋滋的电流声，以及……呼啸的风声和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又有点失真的声音：
“喂？冰山先生？听得到吗？Over！”
是杨未晞！她居然真的用了这个卫星电话！而且这故作专业的“Over”是什么鬼？！
韩商言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又强行忍住。他转过身，背对着那群快要好奇死的队员，压低声音：“嗯。听得到。”
“哇！真的通了！信号真好！你这礼物太实用了吧！”杨未晞的声音听起来兴奋又快乐，背景是呼呼的风声，她似乎在一个非常开阔的地方，“我在青海呢！这里的风好大！差点把我吹跑！Over！”
“……”韩商言沉默了两秒，实在没忍住，“不用总说Over。”
“哦哦，好的！习惯啦！”杨未晞从善如流，声音里带着雀跃，“我就是试试这个电话好不好用！顺便告诉你，我看到藏羚羊了！一大群！跑起来可好看了！可惜没法发照片给你！Over……啊呸！”
她自已说漏嘴，赶紧刹住车。
韩商言几乎能想象出她在那头吐舌头的俏皮样子。他握着电话，听着她叽叽喳喳分享着所见所闻，背景是辽阔高原的风声，仿佛也将那份自由和快乐透过电波传递了过来。
他紧绷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一直死死盯着他后背的KK队员们的火眼金睛。
97用口型对Grunt无声呐喊：笑了！他又笑了！
Grunt回以一個“淡定，基操”的眼神。
Demo激动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已叫出声。
“韩商言，”电话那头的杨未晞忽然语气认真了一点，“上海……能看到星星吗？”
韩商言抬眼，透过训练室的窗户看向外面灰蒙蒙的城市天空：“很少。”
“唔……那太可惜了。”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小小的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等我回去，把我拍到的星空洗出来寄给你！比上次那张还好看！……哎呀！我的镜头盖！风吹跑了！不跟你说了！拜拜！”
电话被急匆匆地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韩商言：“……”
他拿着电话，听着里面的忙音，半晌没动。脑海里自动脑补出她在高原上手忙脚乱追镜头盖的画面，那个小小的弧度再次爬上嘴角，这次持续的时间更长了些。
他慢慢放下电话，一转身——
对上整整一屋子瞪得溜圆、闪烁着八卦光芒的眼睛。
韩商言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恢复成一贯的冰冷，眼神扫过众人：“都很闲？”
众人立刻作鸟兽散，假装认真训练，但彼此交换的眼神里充满了“我磕到了”的兴奋。
韩商言面无表情地将卫星电话收回口袋，指尖却在那冰凉的金属外壳上，留恋地摩挲了一下。
胸腔里，那颗习惯了冰冷和秩序的心脏，正为远方旷野的风和那个追着镜头盖的姑娘，热烈地、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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