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限

chapter.7

杨博文低头喝着奶茶，试图用温热的液体压下心头的不安，左奇函最后那个眼神，像是冰冷的蛛丝，黏在他的身上，挥之不去。

张函瑞看着沉默的杨博文，又偷偷瞄了一眼柜台后的张桂源，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打破这奇怪的寂静。

张函瑞那个……桂源老板。

他鼓起勇气，声音比平时小了好几个度，带着点试探和残留的羞涩：

张函瑞刚才……谢谢你啊。

他指的是药膏的事。

张桂源擦拭杯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见，就在张函瑞以为对方根本懒得搭理自己，有点失落的垂下眼时，却听到那低沉冷淡的嗓音没什么起伏地传来：

张桂源嗯。

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甚至没抬头看张函瑞一眼，但就是这个“嗯”，让张函瑞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像是得到了什么奖赏，嘴角忍不住悄悄弯起一点弧度。

左奇函将张函瑞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杨博文身上，黑眸中闪烁着更加明确且不加掩饰的兴趣。

左奇函博文同学。

他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慵懒：

左奇函数学学起来很费脑子吧？需不需要一点…提神的小帮助？

他黑眸中闪烁着诱人的光，眼下的两颗小痣随着他微笑的表情微动：

左奇函我知道一些很古老的提神醒脑的方法，或许比咖啡因更有效。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无害的提议，但结合他之前的种种试探，杨博文只觉得这是一个裹着糖衣的陷阱，他谨慎地拒绝：

杨博文谢谢，不用了，我习惯靠自身调节。

左奇函真是自律。

左奇函也不坚持，反而赞赏似的点了点头，他忽然俯下身，手臂越过杨博文的肩膀，撑在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半包围姿态。

左奇函那……对这个呢？

左奇函的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是在杨博文耳边低语，气息冰凉：

左奇函也习惯了吗？

他的目光落在杨博文因为紧张而微微加速跳动的颈动脉上，那眼神专注而深邃，带着一种学术探究般的兴趣，却又混合这一种属于掠食者的本能。

杨博文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让他感到一阵眩晕般的冰凉，左奇函的意图几乎毫不掩饰，他在暗示血液，在试探杨博文对吸血鬼最核心特征的接受程度，甚至带着一丝挑衅和玩弄。

就在杨博文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如何应对这极度危险的靠近时，“砰！”，一声不算太重，但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的闷响传来，是张桂源将手中的金属拉花缸不轻不重的放在了柜台面上，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冰冷的指令，瞬间打破了左奇函营造出的暧昧又危险的氛围。

左奇函的动作顿住，他微微侧头，看向柜台，张桂源正冷冷地看着他，瞳孔中没有任何情绪，却无端的让人感到一股寒意，那眼神里明确的传递着不悦，并不是针对左奇函吓唬杨博文这个行为本身，而是对他这种过于张扬，打破了店内原有的秩序感到不满。

左奇函与他对视了两秒，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在说：

左奇函知道了，真扫兴。

他直起身，收回了笼罩着杨博文的压迫感，恢复了安全距离。

左奇函开个玩笑。

左奇函轻描淡写的对脸色有些发白的杨博文说，仿佛刚才只是吓唬了一下小朋友：

左奇函别介意，博文同学，你太紧张了，放松点。

他甚至还贴心地帮杨博文把面前快空了的杯子往他手边推了推。

杨博文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绝不仅仅是开玩笑。左奇函不再看他，转而看向还有些懵逼的张函瑞，笑容变得真实了些：

左奇函小函瑞，还要续杯吗？今晚可以无限续杯哦。

张函瑞虽然没完全明白刚才杨博文和左奇函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气氛不对，连忙摇头：

张函瑞不…不用了，我们真的该走了！

他说着，悄悄拉了拉杨博文的衣袖。

杨博文顺势站起身：

杨博文是的，时间不早了，谢谢你们的招待。

左奇函微笑着点头：

左奇函随时欢迎。

两个人穿上外套，走向门口，这一次，张桂源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们，尤其是落在那个亦步亦趋跟在杨博文身边，时不时偷偷回头瞟他一眼的张函瑞身上。

当张函瑞又一次回头时，恰好对上了张桂源那双异色的瞳孔，他吓得立刻转回头，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又忍不住再次偷偷望过去，这一次，他发现张桂源竟然还在看他，而且在他看过去的瞬间，他竟然轻微的怼他点了一下头。

幅度小到几乎像是错觉，但张函瑞确信自己看到了，他的脸“唰”的一下又红了，赶紧扭回头，手忙脚乱的推开店门冲进了寒冷的夜风里。

杨博文跟在他身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左奇函正倚在柜台边，笑着对张桂源说着什么，目光扫过那个被张桂源单独放置的属于张函瑞的杯子。张桂源面无表情的听着，然后抬手将那个杯子单独倒扣着放在了柜台下一个显眼的位置，与其他杯子区分开来。

那个简单的动作，像是在标记某种所有权。

杨博文收回目光，快步跟上脚步虚浮且脸热的快要冒烟的张函瑞，店门关上，将温暖和诡异都隔绝在内。

左奇函收起笑容，黑眸看向那个被单独放开的杯子，语气玩味：

左奇函这么上心？

张桂源拿起另一个杯子开始擦拭，红黑瞳孔在灯光下晦暗不明：

张桂源……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