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的大事

家长会后，时间就过得飞快，像逝去的流水一样哗哗哗流过去了，也不知道最终会流去哪里。

唐老师不断地提醒学生这次期末考要考好。虽然他总是爱把考试和分班联系在一起吓唬学生，但这次不用他说，大家也都知道考试的最终成绩会直接关系到高二的分班情况。

晚自习上，连空气都是凝固的，南柯子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这么窒息过了。不行，不说点话真的会憋死的。她侧眼看到南宫遥在做数学题。

都是些大学数学系才会学到的知识，嗯…南柯子想在别人学习的时候打扰肯定不太礼貌，那…问问他的选科志愿吧，这可是事关高中生涯的大事，算不得打扰。

她从草稿纸首页的顶头开始写。

“南宫同学，你高中要选什么组合啊，看看我们能不能有幸分到一个班。”

悄悄推过去，碰到他的手臂。

南宫遥垂眼，瞥过纸上的内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南柯子。她实在是愣住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同桌的眼睛这么漂亮。

她做梦都想有一双似海深的双眼。小的时候，人们见到姐姐就夸她和妈妈长得像，特别是眼睛好看。就是没人夸过自己，南柯子心里有点苦涩。

“纯理。你想跟我一个班？”

“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

南柯子审视一遍对话，用手臂盖住草稿纸上的内容，思来想去把它翻了个面。南宫遥继续去写题了，独留南柯子一人胡思乱想。

九点的晚自习结束，南柯子和余夏结伴回家。

“唉，我现在这个成绩肯定考不进理科重点班的。”南柯子随手折下一片绿叶，一点一点撕。最后散成碎片全扔石板路上了。

“柯子什么时候想考理科重点班了，你不是一直都对分班无所谓的吗？”余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快步上前跑到南柯子对面，转身按住了她的肩膀。

“啊，你要干嘛？”

余夏不说话，只是一味地贴近南柯子的脸，严肃地琢磨。

“啊……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南柯子满头雾水。

“你想考理科重点班，是想和南宫遥继续当同班同学吧。”余夏自信地点点头：“对，就是这样。”

“唉，坠入爱河的少女啊。”

“啊啊啊，在说什么呢，没有没有，完全没有。我和他可是纯洁的社会主义同志情啊，是要一起在高中奋斗的同学啊。所以，完全没有！”南柯子急得跳脚，自己都感觉得到脸上热气腾腾，那温度降不了，还在继续地往上升。可这么着急干吗，早就知道会被人打趣的啊。如此着急反而像证实了谣言一般，脸更红了。

余夏呆愣一会儿：“你脸好红哦…”

“……”

回到家，南柯子就躺在床上，一阵晕头转向。

是啊，到底为什么想和南宫遥一个班呢？

灯黑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突然想起家长会那天晚上问南宫遥以后想干什么。他会继续学习数学吧，坐在他身边都感觉得到他对数学的爱。

那我呢？我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如果和南宫遥继续做同桌，是否能受到他的感染，也知道自己该成为怎么样的人呢。

南柯子猛地坐起，对对，就是这样。因为想知道自己的未来，所以才想南宫遥继续做同班同学，就是这样。

想透后，南柯子彻底睡不着了。如果要和南宫要继续在一个班，肯定得是年级前五十的尖子生才行，虽然自己的成绩也还过得去，但年纪前五十也太吃力了吧。

南柯子戴上眼镜，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机，给南宫遥发去消息。

南柯一梦：你觉得，我能在期末考试前逆袭到年纪前五十吗？

对面秒回：不可能。

得，别想了，还是睡觉吧。

南柯子蒙上被子，耳边叮的一声响。

青鸟：但高二开学前会有一次摸底考，我问过唐老师，考好了也有机会进理科重点班。

南柯一梦：你还去问他这个。

伏在案台上的南宫遥，心事被察觉到的时候，有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像从心脏里滴出的血扩散到全身，止不住地喜悦。

青鸟：我帮你，试试吧。

南柯子迟疑了一瞬，总觉得这么麻烦别人不好，在打字框删删减减，又怕太久不回消息不行，最后只说了一个好字。

意外的大事就这么发生了。

第一次说要考什么更好的班级，南柯子从前不在意，她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甚至看着那些奋斗的同龄人，心里有种闷热的惨淡。

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南柯子看见了从前。

在亲戚家做客，老爷爷躺在藤条椅上，晃荡晃荡，用蒲扇盖住自己的脸，金色的光线拖成一条丝绸伸进裂缝里。坐立难安。

父亲照应完亲戚，走过来按住自己的脑袋，笑着说柯子没有姐姐那么厉害，倒是对什么都一样似的。

南柯子知道，这话是说给姐姐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