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卡座里的氛围有些微妙，贺冥舟坐在角落，像个误入喧嚣派对的局外人。贺冥沉和朋友们聊得火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那笑声在贺冥舟听来，格外刺耳。

他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无意识地在酒吧昏暗闪烁的灯光下逡巡。舞池里人影晃动，音乐震得他耳膜发疼，他愈发觉得这里与自己格格不入。

贺冥沉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胳膊随意地搭在卡座沙发背上，下巴微抬，语气带着几分痞气：“想什么呢？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贺冥舟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淡：“没什么。什么时候可以走”

贺冥沉挑了下眉，吊儿郎当地笑了：“急什么？惊喜还没开始呢。”他顿了顿，凑近贺冥舟，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贺冥舟的耳廓，“你就不好奇，我今天为啥非要把你拉过来？”

贺冥舟偏头躲开，眉峰蹙得更紧：“你哪次找我，不是没好事。”

“啧，”贺冥沉直起身，摊了摊手，“真是个没情趣的学究。”他朝朋友们挥了挥手，“你们先玩着，我带我弟去个地方。”

没等贺冥舟反应，贺冥沉就拽着他的手腕往外走。贺冥舟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能被他半拖半拉地带出酒吧。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贺冥舟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他看着贺冥沉拉着他走向一辆线条凌厉的跑车，那是贺冥沉宝贝得不行的玩意儿，平时碰都不让他碰。

“你要干嘛？”贺冥舟警惕地问。

贺冥沉坐进驾驶座，拍了拍副驾驶的位置，笑得狡黠：“上车，带你体验体验速度与激情，保证比你解那些枯燥的奥数题刺激多了。”

贺冥舟站在原地没动，眼神里满是抗拒。

贺冥沉等得不耐烦，按了按喇叭：“快点！别像个小姑娘似的磨磨蹭蹭。”

贺冥舟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他系好安全带，侧头看向贺冥沉：“要是被妈知道，你又得挨揍。”

贺冥沉发动车子，引擎发出轰鸣，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怕什么？有你给我打掩护啊，好弟弟。”

跑车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强烈的推背感让贺冥舟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贺冥沉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在车流中穿梭，偶尔还来个小幅度的漂移，引得路人侧目。

贺冥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都冒出了汗。他不是没坐过贺冥沉的车，但每次都像在鬼门关走一遭。

“刺激吧？”贺冥沉大声问道，风声和引擎声几乎要盖过他的声音。

贺冥舟没回答，只是紧紧抿着唇，脸色有些发白。

贺冥沉瞥了他一眼，放缓了车速，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害怕了？”

贺冥舟转过头，看向窗外，嘴硬道：“谁害怕了，只是觉得无聊。”

贺冥沉笑了，没再说话，只是专注地开着车。车子最终停在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能俯瞰到整座城市的夜景，璀璨的灯火像洒落人间的星辰。

贺冥沉熄火，靠在座椅上，看着远处的灯火，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冥舟，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很不一样？”

贺冥舟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是。”一个在光明的坦途上稳步前行，一个在边缘的混沌里肆意闯荡。

贺冥沉指尖轻轻敲击着方向盘，目光在城市夜景上来回逡巡，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可你看，”他忽然抬手指向窗外，“这城市的灯火，既照亮了坦途，也映着混沌边缘。说不定，我们只是在不同的路上，看同一片风景。”

贺冥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些错落有致的光芒，确实不分彼此地闪耀着。他心里某个角落似乎被触动了，原本紧绷的情绪悄然松弛了些。“风景再美，路不一样，走下去的感受也不同。”他顿了顿，声音比之前柔和了些许，“就像现在，你觉得刺激有趣，我只觉得……有点累。”

贺冥沉侧过身，认真地看着贺冥舟，眼神里的关切不再掩饰：“累了就歇着，有我在，不会让你一直累下去。”他的话语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仿佛能为贺冥舟驱散前路的疲惫与迷茫。贺冥舟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璀璨的夜色，只是这一次，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不再只有抗拒与疏离。

跑车重新启动，这一次，车速平稳了许多。窗外的夜景依旧璀璨，贺冥舟看着不断后退的灯火，心里却不像来时那般纷乱。他知道，有些东西，在今晚，悄然改变了。他和贺冥沉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似乎也因为这场深夜的兜风，因为贺冥沉那几句掏心掏肺的话，开始有了弥合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