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t第一次意识到Peat把他当死对头,是在大学入学的迎新会上。
那天Peat穿着熨帖的白衬衫,站在学生会招新台后,眉眼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Fort抱着一摞社团资料从旁边经过,不小心蹭掉了他桌上的笔。他弯腰去捡,Peat却抢先一步,指尖划过他手背时带着刻意的冰凉,随即把笔扔回桌面,声音冷淡:“走路看着点。”
Fort挑了挑眉,没说话。他认得Peat,从穿开裆裤时就认得。两家是世交,父母早早就玩笑般定下了婚约,虽没正式写入纸契,却是长辈们心照不宣的约定。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就算不亲近,至少该有几分熟稔,却没想Peat对他像对什么洪水猛兽。
后来的日子,这“死对头”的戏码愈演愈烈。Peat在课堂上反驳他的观点,在篮球赛上故意撞开他的进攻,甚至在食堂打饭时,都会隔着队伍瞪他一眼,仿佛他抢了最后一块糖醋排骨。
Fort起初觉得好笑,后来渐渐品出些别的味道。Peat的敌意太刻意,像小孩子用哭闹吸引注意力,带着点笨拙的认真。他开始配合这场“对抗”,会在Peat发言后慢悠悠地补充一句“我有不同看法”,会在球场上故意让他断球后又笑着抢回来,会在食堂排队时,不动声色地把他爱吃的那盘青菜往他那边推了推。
直到双方父母正式提起婚约,Fort在客厅里听着长辈们笑着讨论婚期,转头看见站在阳台的Peat。月光落在他侧脸,下颌线绷得很紧,指尖捏着手机,屏幕亮着,是他刚发的朋友圈——“人生最大的不幸,莫过于和讨厌的人绑在一起”。
Fort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他知道Peat不爱他,甚至可能真的讨厌他。可那些看似针锋相对的瞬间,Peat在他感冒时“不小心”把感冒药放在他桌洞里,在他熬夜赶报告时“路过”扔给他一杯热咖啡,在他输了比赛时,虽然嘴上说着“活该”,眼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走到阳台,靠着栏杆,声音很轻:“不想嫁?”
Peat猛地回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谁想嫁你?别自作多情!”
“哦。”Fort应了一声,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突然笑了,“可我同意了。”
Peat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你疯了?”
“可能吧。”Fort望着远处的灯火,语气认真,“不过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学。学多久都没关系。”
他没说出口的是,其实他早就知道,这场单方面的“敌对”里,藏着Peat自己都没察觉的在意。而他愿意等,等Peat卸下所有防备,看清自己的心,也看清他藏在每一次“对抗”里的,从未说出口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