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墟的风裹着焚星台的草木香,卷过落星原的新绿。沈砚秋坐在重建的会盟台边,瞅着凤栖梧教护界军的新兵练“星轨阵”——那是混了陨星墟星图和天墟地脉的新阵,银线在士兵脚底下绕,像极了当年界核碎片在他掌心里跳的光。
“伤口还疼不?”苏软提着药箱过来,递给他一碗温脉汤。汤里飘着几朵紫还魂花,是她特意从蚀月星带种子种的,能安神定魂。她的寒毒在蚀月星伪界核塌的时候,被散出来的灵力冲得去了大半,脸比以前红嫩多了。
沈砚秋接碗时,指尖蹭到她手腕——那儿还留着星噬虫咬的浅疤。“早不疼了。”他笑了笑,目光扫向远处青云宗的方向:林晚照正带弟子加固锁魂塔的符文,塔尖聚灵晶折射的光,在落星原草场上拖了道老长的光带,“倒是你,成天往药圃跑,也该歇会儿。”
“哪歇得下来。”苏软蹲下身,给小白狼爪子涂护魂膏——这小东西在蚀月星刨星晶砂时划了爪垫,到现在还没好全。“从蚀月星救回来的那些生灵里,不少懂‘星晶锻造’的,我正跟他们学怎么把星晶砂和还魂草熔成护具,以后护界军出任务,就不怕暗影蚀了。”
会盟台另一头,谢临渊正跟银狼王的儿子——个叫“阿苍”的少年狼族——对粮草清单。少年的狼耳尖尖的,说话总爱晃尾巴,跟当年的夜离一个样。“落星原的草够妖族牧群吃到秋收,可迷雾沼泽的清瘴草快用完了。”阿苍用狼爪指着清单上的红圈,“我爹说,让护界军的兄弟帮忙采点,他带银狼部去断魂崖补灵力屏障。”
“没问题。”谢临渊把折扇一合,在清单上盖了个朱红印——那是新刻的“天墟盟”印,人、妖,还有从蚀月星回来的各族生灵,都在这印底下立了约。“让你爹放心,三天后我派三十个兵去沼泽,顺便把苏姑娘新炼的清瘴膏捎过去。”
沈砚秋看着这幕,心里暖烘烘的。从无妄海的生死相托,到陨星原的沙下重逢,再到蚀月星的并肩破阵,他们丢了太多——夜离的沉默守护,银狼王的烈火焚身,还有那些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兵……可这会儿,落星原上的笑闹声,草场上跑的娃,各族生灵围坐议事的样,都在说“守护”俩字到底有多重。
“对了,”凤栖梧练完阵,擦着额角的汗过来,金簪在太阳下闪了闪,“蚀月星的那些星舰残骸,阿苍说能熔成战船,咱们要不要在无妄海建个港口?以后再碰着猎星者的残兵,就能从海上包抄了。”
“我看行。”沈砚秋把空碗递给苏软,刚站起来,胸口的界核碎片突然发烫。他低头一瞅,碎片上冒出来细碎的星轨,正指天墟最东边的“瀚海戈壁”——那是片没人敢进的荒滩,书上说,那儿藏着天墟最早的界核碎片。
“咋了?”凤栖梧瞅出他神色不对,凑过来看碎片,“瀚海戈壁?那不是传说有‘沙暴之灵’吗?进去的人就没出来过。”
“不是沙暴之灵。”沈砚秋指尖蹭着星轨,碎片的光越来越亮,“是‘界核的心跳’。”他想起在蚀月星时,伪界核塌的瞬间,他听过段模糊的哼唧,像无数人在说“归墟”,“瀚海戈壁底下,说不定有完整的界核残片,比咱们找着的所有碎片加起来都大。”
谢临渊和苏软也围过来,盯着碎片上的星轨,脸色都沉了。完整的界核残片意味着啥,他们比谁都清——不光能彻底补好天墟的空间壁,还能让各族生灵不用再靠灵力活,真做到“无界共存”。可瀚海戈壁的险,书上写得明明白白:进去的人,要么被沙暴吞了,要么被“归墟之音”迷了,变成只知杀的行尸。
“我去。”凤栖梧的蚀魂刃在掌心转了圈,刃身映出她定的眼神,“我掌心有界核的共鸣印,能扛归墟之音。而且……”她瞅了沈砚秋一眼,嘴角翘起来,“总不能每次都让你一个人冒险。”
“我也去。”苏软从药箱里掏出来个锦囊,装着用星晶砂和还魂草混的“醒神香”,“这香能散幻境,就算碰着沙暴之灵,也能撑会儿。”
谢临渊折扇敲了敲手心,瞅向阿苍:“银狼部的古籍里,有瀚海戈壁的图不?”
阿苍立马从怀里掏出来卷兽皮,展开后,上面用狼血画着断断续续的道,终点画着个太阳样的记号。“我爹说,这是老狼王留下的,他年轻时跟着陨星墟的人去过戈壁边,说那儿的沙暴有准头,每月十五会停三个时辰。”
沈砚秋把碎片贴到地图的太阳记号上,记号边“唰”地亮了银光,跟碎片上的星轨严丝合缝。“这不是太阳。”他指尖点在记号中间,“是‘归墟核心’的标记——瀚海戈壁的沙暴,就是核心散的劲儿弄出来的。”
几人对视一眼,眼里都透着股横劲。
三日后,瀚海戈壁边。
沈砚秋、凤栖梧、苏软,还有自告奋勇跟着来的阿苍,站在戈壁和草原的接口。远处的沙丘在风里挪,像一群趴窝的巨兽,空气里的灵力薄得快没了,就剩界核碎片在微微烫,引着方向。
“记着,听见啥声都别回头。”沈砚秋给阿苍递了块界核碎片,“银狼的血脉能跟归墟核心对上,你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阿苍使劲点头,把碎片系在狼爪上,少年的眼亮闪闪的,像藏着星星:“我爹说,夜离大哥就是在陨星原的沙暴里找着星核炮的,我也能帮上忙!”
凤栖梧查了遍蚀魂刃——刃身涂满苏软新炼的护魂膏,泛着层淡紫光。“苏软,你醒神香够不?我听说归墟之音能穿灵力屏障,得多备点。”
“放心。”苏软拍了拍腰上的锦囊,鼓囊囊的,“我还带了‘爆鸣符’,碰着沙暴之灵就炸,能暂时打散它们的形。”
正午太阳最毒的时候,瀚海戈壁的沙暴果然停了。露出来的沙丘上,裂着一道道深沟,沟底的石头上刻着跟界核碎片一样的纹路,就是纹路里流的不是银光,是金黄的黏水,像化了的太阳。
“是‘归墟之液’。”沈砚秋蹲下身,指尖沾了点黏水,碎片立马爆亮,“书上说,这是界核核心的劲儿凝的,能补所有伤,连神魂都能修。”
阿苍突然指着远处一个沙丘——那儿的归墟之液汇成了小溪,溪头的石头底下,好像有亮东西在闪。“那边有玩意儿!”
四人顺着小溪走,越靠近石头,空气越暖,界核碎片震得越厉害。石头下的亮东西渐渐清楚——是块半人高的界核残片,通体金黄,表面绕的星轨比沈砚秋掌心的碎片完整百倍,残片周围的沙地上,撒着无数白骨,看衣裳,有陨星墟的船员,有影族的兵,还有些从没见过的异族遗骸。
“他们都是来找归墟核心的。”凤栖梧的蚀魂刃“唰”地出鞘,指残片后头的影子——那儿站着个模糊的影,正跟着残片的光慢慢聚形。
影渐渐清楚,是个穿陨星墟铠甲的老头,他的神魂在归墟之液养着,竟还完整。“天墟的继承者……”老头的声透着跨了千年的哑,“终于有人能走到这儿了。”
“您是?”沈砚秋攥紧碎片,盯着老头防着。
“陨星墟最后一任舰长,星恒。”老头对着他们深鞠一躬,“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一千年。”他指那块大界核残片,“这不是归墟核心,就是核心的‘守护壳’,真核心在更里头的‘归墟之眼’,可那儿有‘界核之灵’守着——只有能让各族生灵放下隔阂,真‘共生’的人,才能过去。”
阿苍突然指着白骨堆里的一块碑,上面刻着陨星墟字,苏软认了会儿,脸色沉下来:“上面说……猎星者的主母虽死了,可暗尘星系的红巨星快灭了,他们的残部在‘星尘走廊’聚着,打算用最后点儿劲儿撞天墟,同归于尽。”
“这就是界核之灵的考验。”星恒的神魂望向归墟之眼的方向,那儿的沙地下传来闷震动,像有巨兽要醒,“它知道天墟要遭大难,才让界核碎片引你们来——只有融了归墟核心,才能开‘星界屏障’,挡住猎星者的撞击。可开屏障,得人、妖、陨星墟后裔、影族……所有种族的灵力对一块儿,少一个都不行。”
凤栖梧瞅向沈砚秋,眼里又犹豫又横。影族的后裔虽在蚀月星被救了,可常年的奴役让他们对天墟的人满是恨,要让他们交灵力,几乎没门。
“能做到。”沈砚秋的声特定,他想起落星原上阿苍跟护界军士兵分烤肉的样,想起苏软教影族娃认还魂草的画面,想起谢临渊和各族首领围坐议事的默契,“守护从来不是一方的事——这些日子,他们早把天墟当自己家了。”
他把掌心的界核碎片贴在大守护壳上,碎片的银光跟归墟之液的金光融在一块儿,守护壳慢慢裂开,露出来里头一颗跳着的、像心似的金黄核心——那就是归墟核心,天墟最开始的根。
核心的光里,冒出来无数画面:陨星墟的船降天墟,跟影族立盟约;人和妖在落星原一块儿扛沙暴;甚至还有楚惊弦年轻时,在焚星台救受伤狼崽的样……原来所有种族,本就有共生的牵绊,就是被恨和贪蒙了眼。
“走了。”沈砚秋拉起凤栖梧的手,掌心的共鸣印跟她的印一块儿亮,“咱们回落星原,告诉所有人,天墟需要他们。”
星恒的神魂在他们后头笑,守护壳的碎片在归墟之液里化了,汇进小溪,顺着沙丘的沟,流遍天墟的四面八方——像在为要到来的灵力共鸣,铺一条金黄的带。
阿苍牵着小白狼,蹦蹦跳跳跟在后头,狼爪踩在归墟之液汇成的小溪里,溅起金黄的水花。苏软回头瞅了眼归墟之眼,那儿的震动越来越清,可她脸上没怕,只有盼——她知道,等所有种族的灵力在归墟核心聚一块儿,天墟的风,能吹向更宽的星海。
属于他们的故事,在归墟核心的跳动里,翻到了最壮阔的一页。而那些跨种族的牵绊,那些埋在心里的软,终会在星界屏障升起来的那一刻,爆发出能照亮整个星系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