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花之下，暗影余烬

焚星台的月花终于开了。

　　淡金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裹着银蓝色的花蕊，在夜色中散发着清冷的光。沈砚秋坐在最高的石柱上，看着凤栖梧蹲在花丛里，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露珠顺着她的指缝滚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水花。

　　“星澈说，流光族的母星也有这种花，只是花瓣是透明的，像会流动的月光。”凤栖梧回过头，金簪在月花的光晕中闪了闪，“等天墟彻底安稳了，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沈砚秋笑着点头，刚要开口，胸口的界核碎片突然发烫。他低头一看，碎片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黑线，像蛛网般缠绕着月花的倒影——那是暗影的气息，微弱却顽固，与蚀月星伪界核的残留能量如出一辙。

　　“怎么了？”凤栖梧立刻起身，蚀魂刃下意识地握在手里。花瓣上的露珠突然凝结成冰，银蓝色的花蕊褪成死灰，整株月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根部的泥土渗出黑色的汁液。

　　“是楚惊风的暗影余烬。”沈砚秋指尖按住碎片，银光顺着黑线蔓延，试图将暗影逼退，“他虽然被星烬卷走，但黑色界核残片的碎片可能散落在天墟各地，正在慢慢污染灵力脉络。”

　　焚星台的地面突然震动，石柱上的刻痕渗出黑色汁液，与月花根部的液体汇成小溪，朝着落星原的方向流去。小白狼从花丛后窜出来，对着液体低吼，狼爪踩过的地方，黑色液体竟像活物般蜷缩起来，露出下面泛着金光的土壤——那是归墟核心渗透的能量。

　　“它怕归墟之力。”凤栖梧眼睛一亮，捡起一块沾着金光的泥土，撒在黑色液体上。液体发出滋滋的惨叫，迅速蒸发成黑色的雾气，被夜风吹散，“我们可以用归墟核心的能量净化这些余烬，但得先找到所有碎片的落点。”

　　沈砚秋的界核碎片突然指向落星原的方向，碎片上的黑线在那个方位格外密集。“最多有七块碎片，其中一块就在落星原的会盟台附近。”他想起星澈临走时的叮嘱——黑色界核残片与归墟核心同源，却因被暗影污染而成为“负极”，一旦两极相遇，轻则引发灵力暴动，重则让天墟的空间壁垒再次出现裂痕。

　　三日后，落星原。

　　护界军的士兵正在会盟台周围挖掘，铁铲碰到硬物的声音此起彼伏。谢临渊站在台顶，手里的折扇不断敲击掌心，扇面映出下方的景象：士兵们挖出的土坑边缘，黑色的脉络正顺着草根蔓延，原本翠绿的牧草已经枯黄，几只误食了枯草的野兔倒在地上，身体僵硬如石。

　　“已经有三个牧民中招了。”谢临渊的声音凝重，“苏软检查过，他们的经脉里长满了黑色的絮状物，像是被暗影寄生了。用还魂藤的汁液能暂时压制，但无法根除。”

　　苏软提着药箱走来，箱里的还魂藤叶片蜷缩着，边缘泛着黑色——这是她培育的最强效品种，此刻却被暗影余烬侵蚀得失去了活力。“这些余烬会变异。”她捏起一片枯叶，叶片上的黑色絮状物突然蠕动起来，像细小的虫子，“昨天还只是污染土壤，今天就能寄生生灵，再拖下去，恐怕会蔓延到锁魂塔。”

　　凤栖梧蹲在土坑边，用蚀魂刃挑起一缕黑色脉络。刃身的银光与脉络碰撞，竟被脉络缠绕着向上爬，逼得她不得不注入更多灵力，才将脉络斩断。“碎片应该埋在地下三丈深的地方，周围的脉络都是它的‘根须’。”她看向阿苍，少年正指挥着妖族战士用狼爪刨土，金色的狼魂在爪尖流转，暂时逼退了黑色脉络，“阿苍，能让你的族人感知到碎片的位置吗？银狼的血脉对暗影最敏感。”

　　阿苍的父亲——现任银狼王阿玄——化作巨狼形态，对着土坑发出低沉的咆哮。狼啸声穿透土层，地面的黑色脉络剧烈抖动，在某一处土坑下汇聚成漩涡。“在那里！”阿玄的狼爪指向漩涡中心，“碎片在吸收归墟核心的能量，它在……长大。”

　　士兵们立刻朝着漩涡中心挖掘，铁铲碰到金属的声音传来。沈砚秋跃入土坑，指尖的界核碎片爆发出强光，将周围的黑色脉络逼退，露出下面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碎片——与楚惊风手中的残片一模一样，只是表面的暗影纹路更加复杂，像无数张扭曲的脸。

　　“小心！”苏软突然大喊，碎片接触到光的瞬间，突然炸开，无数黑色絮状物喷涌而出，朝着最近的士兵扑去。

　　凤栖梧的蚀魂刃及时挥出，银光形成屏障，将絮状物挡在中间。沈砚秋趁机将归墟核心的能量注入碎片，金光与暗影激烈碰撞，碎片在光芒中不断收缩，最终化作一颗黑色的珠子，被他用灵力包裹在透明的晶体里。

　　“这是‘暗影珠’。”沈砚秋捏着晶体，珠子在里面疯狂撞击，“里面封存着楚惊风的部分神魂，他在利用归墟核心的能量温养碎片，等七颗珠子集齐，就能重聚成黑色界核。”

　　落星原的牧草在金光中渐渐恢复翠绿，被污染的野兔抽搐了几下，僵硬的身体慢慢软化，眼中重新有了神采。苏软立刻用还魂藤汁液涂抹士兵们被絮状物碰到的皮肤，汁液接触到黑色痕迹，冒出白色的烟雾，痕迹随之消退。

　　“还有六颗珠子。”谢临渊看着晶体里的暗影珠，“根据界核碎片的指引，另外六颗分别在迷雾沼泽、无妄海、青云宗、陨星原、蚀月星，还有……焚星台的月花根下。”

　　凤栖梧的心沉了一下。焚星台是归墟核心能量最浓郁的地方，若是那里的碎片吸收了足够的能量，后果不堪设想。

　　“我去焚星台。”她握紧蚀魂刃，“那里的月花最密集，只有用归墟之力配合蚀魂刃，才能安全取出碎片。”

　　沈砚秋摇头：“我跟你去。暗影珠对归墟核心的能量最敏感，有我在，能更快压制它的暴动。”他看向谢临渊，“落星原交给你，让士兵们沿着黑色脉络的流向搜索，一旦发现新的落点，立刻用归墟核心的能量封印，等我们回来处理。”

　　当夜，焚星台。

　　月花已经枯萎了大半，黑色的脉络顺着花根缠绕在石柱上，像无数条毒蛇。沈砚秋站在台顶，将归墟核心的能量注入地面，金色的光流顺着脉络蔓延，所过之处，黑色迅速消退，枯萎的月花竟重新抽出嫩芽。

　　凤栖梧握着蚀魂刃，在花丛中仔细搜索。刃身的银光突然指向最大的一簇月花，那里的花蕊虽然枯萎，根部却鼓起一个拳头大的包，黑色脉络正从包里源源不断地涌出。

　　“找到了。”她屏住呼吸，蚀魂刃贴着地面插入土中，银光与包上的脉络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啸。包内突然传来沉闷的跳动声，像一颗心脏在搏动，周围的月花残骸竟纷纷竖起，花瓣边缘长出细小的倒刺，朝着凤栖梧的方向蠕动。

　　“它在操控尸花！”沈砚秋立刻将更多归墟之力注入地面，金光形成屏障，挡住尸花的进攻，“这些月花的残骸被暗影寄生，已经变成了活物！”

　　凤栖梧的蚀魂刃突然暴涨，银光劈开土包，露出里面的暗影珠——这颗珠子比落星原找到的大了一倍，表面的暗影纹路已经形成了楚惊风的脸，正对着他们冷笑。

　　“天墟的蝼蚁，你们以为能阻止我？”珠子里传出楚惊风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七颗暗影珠重聚时，就是归墟核心被污染之日，到时候整个天墟都会成为我的养料！”

　　暗影珠突然爆开，黑色的絮状物化作无数只蝙蝠，扑向凤栖梧的面门。她挥刀劈砍，却发现蝙蝠被斩碎后会重新凝聚，反而越来越多。沈砚秋见状，将归墟核心的能量压缩成金色的光球，猛地砸向暗影珠的碎片——光球炸开的瞬间，金光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蝙蝠吸入其中，连带着地面的黑色脉络也被连根拔起。

　　“不可能！”楚惊风的声音充满不甘，漩涡中心的暗影珠碎片在金光中挣扎，最终还是被彻底净化，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空中。

　　焚星台的震动停止了，枯萎的月花在金光中重新绽放，比之前更加繁茂，银蓝色的花蕊在夜色中闪烁，像洒满了星星的碎片。凤栖梧瘫坐在花丛里，看着沈砚秋走过来，掌心还残留着归墟核心的暖意。

　　“还有五颗。”她轻声说，指尖拂过一朵新开的月花，花瓣上的露珠映出两人的影子。

　　“不急。”沈砚秋在她身边坐下，界核碎片的光芒与月花的光晕交织，“楚惊风的神魂已经溃散，剩下的暗影珠只是空壳，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净化它们。”他抬头望向落星原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你看，天墟的光，比暗影亮多了。”

　　夜风拂过焚星台，带来落星原的青草香，也带来锁魂塔的钟声。月花在风中轻轻摇曳，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溪流里倒映着两颗紧紧依偎的影子，和一片被星光点亮的夜空。

　　属于他们的故事，在暗影余烬的挣扎中，多了几分温柔的底色。而那些藏在月花根下的阴谋，那些尚未净化的碎片，都在提醒着——守护不仅是刀光剑影的厮杀，也是在细微处守护每一朵花的绽放，每一寸土地的安宁。

　　行歌漫漫，月花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