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界屏障的光芒在天墟上空萦绕了整整三月，像一层流动的金纱。沈砚秋站在锁魂塔顶端，指尖抚过塔尖的聚灵晶，晶体内映出星尘走廊的景象——那里的空间乱流还在翻滚，红巨星的残骸化作无数道赤红色的光带，被屏障挡在天墟之外，却在屏障表面撞出细碎的涟漪。
“这些乱流在啃食屏障的能量。”凤栖梧提着蚀魂刃走来，刃身的银光映出她眼底的凝重。她刚从东翼防线回来，护界军的士兵发现，最近三天，屏障的光芒黯淡了三成，最边缘的地方甚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苏软的还魂藤已经蔓延到屏障根部，但只能修补表层，那些光带里藏着‘星烬’，会顺着裂痕渗入天墟。”
沈砚秋从怀里掏出一块透明的晶体，里面裹着一缕赤红色的星烬，是昨夜从屏障裂痕中采集的。晶体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星烬在里面疯狂蠕动，撞得晶体边缘不断剥落。“这不是自然形成的乱流。”他将晶体凑近聚灵晶，两者接触的瞬间，星烬突然爆发出尖啸，“里面有猎星者的能量印记，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导乱流撞击屏障。”
塔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临渊拿着一卷星图奔上塔顶，折扇上的墨痕还没干透：“风隼在星尘走廊深处拍到了这个。”他展开星图，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巨大的螺旋状符号，与陨星墟星舰残骸上的纹路相似，却更加复杂，“这是‘星轨锚’，猎星者的空间定位装置，能固定乱流的轨迹。有人在走廊尽头布置了至少十个锚点，正把所有乱流往屏障的薄弱处引。”
“是楚惊风的残部。”凤栖梧的蚀魂刃猛地出鞘，塔檐的风铃被刃风震得叮当作响，“除了他，没人能同时调动猎星者的星轨锚和影族的暗影能量。上次在蚀月星，他肯定没被炸死，只是藏了起来。”
沈砚秋看向星尘走廊的方向，界核碎片突然发烫，碎片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楚惊风穿着镶满星烬的黑袍，站在一座巨大的星轨锚前，手里举着一块黑色的界核残片，正对着天墟的方向冷笑。
“他想用车轮战拖垮我们。”沈砚秋握紧碎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先用乱流消耗屏障能量，等屏障彻底破裂，再率领残部进攻。”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星图上的星轨锚位置，“这些锚点的能量核心与星核炮同源，或许……我们可以用星核炮的反制符文引爆它们。”
三日后，迷雾沼泽的深处。
墨率领着影族后裔，正在一片被星烬污染的沼泽地布下暗影阵。黑色的暗影从他们掌心涌出，在泥潭上勾勒出与星轨锚相似的螺旋符号，将那些渗入沼泽的星烬牢牢困住。但暗影与星烬碰撞时，会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影族战士的手臂上很快布满了细密的血泡。
“这些星烬能吞噬暗影。”墨擦掉嘴角的血迹，他的黑袍下摆已经被星烬灼出无数个破洞，“我们的阵法最多撑到明日午时，必须想办法切断星轨锚与星烬的联系。”
沼泽边缘的芦苇丛突然晃动起来，小白狼叼着一根发光的藤蔓钻了出来，藤蔓上的紫色花朵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些被暗影困住的星烬闻到香气，竟像遇到烈火的雪一样迅速消融。
“是流光藤！”苏软的声音从芦苇丛后传来，她提着药箱拨开苇叶，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银色铠甲的陌生人——他们的皮肤是淡蓝色的，额间嵌着菱形的晶石，铠甲上流动着与星轨锚相似的螺旋纹路，“这些是流光族的朋友，他们的星舰坠落在西翼防线外，正好被巡逻的士兵救了。”
为首的流光族人对着众人行了个奇特的礼节，额间的晶石闪烁着柔和的蓝光：“我是流光族的领航者星澈，我们的舰队在躲避星烬乱流时被星轨锚吸引，坠落到这里。”他的声音像风铃般清脆，却带着一丝沉重，“那些星轨锚是‘暗尘遗民’的造物，他们是猎星者的分支，比主母更擅长操控空间能量。楚惊风用黑色界核残片与他们结盟，代价是……天墟的归墟核心。”
墨猛地抬头，黑色的瞳孔因震惊而收缩：“他怎么知道归墟核心的存在？”
“是从影族的古籍里找到的。”星澈的晶石投射出一段影像——楚惊风正在翻阅一本烧焦的羊皮卷，卷上的文字与影族圣殿的铭文一模一样，“你们的古籍记载了归墟核心的位置，楚惊风破解了文字，知道核心能吸收星烬，所以才想用乱流撞破屏障，逼我们交出核心。”
凤栖梧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块裹着星烬的晶体，递给星澈：“流光族能拆除星轨锚吗？我们可以用星核炮的反制符文配合你们。”
星澈的晶石扫过晶体，蓝光突然变得急促：“这些星烬里有‘星轨锚的能量频率’，只要能潜入锚点，用这个频率的反相符文就能引爆它们。但星尘走廊的乱流太密集，普通星舰根本无法靠近。”他看向沼泽深处，那里的水面倒映着星尘走廊的赤红光带，“除非……用流光族的‘星梭’，它能在乱流中穿梭，只是需要归墟核心的能量驱动。”
沈砚秋与凤栖梧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心。归墟核心是天墟的根基，一旦动用，屏障的能量会瞬间降到谷底，但如果不拆除星轨锚，屏障迟早会破裂，到时候别说核心，整个天墟都会被星烬吞噬。
“我去。”沈砚秋将界核碎片塞进凤栖梧手里，“核心与我共鸣最深，只有我能在星梭里稳定能量输出。你们留在天墟加固屏障，一旦我引爆星轨锚，立刻用还魂藤修补裂痕。”
凤栖梧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六芒星印记与他胸口的碎片同时亮起：“我跟你去。星轨锚的反制符文需要暗影灵力激活，墨的族人要留在沼泽净化星烬，只有我能临时调动暗影——别忘了，我体内还有蚀月圣殿残留的暗影。”
星澈的晶石闪烁了两下：“星梭只能载两个人。你们的灵力互补，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从铠甲里取出一块银色的金属板，上面刻着流光族的星轨符文，“这是星梭的操控盘，输入归墟核心的能量后，它会自动定位星轨锚的位置。”
当夜，西翼防线外的星梭残骸前。
这是一艘梭形的银色飞船，船体覆盖着细密的螺旋纹路，断裂的尾翼上还沾着星烬的焦痕。沈砚秋将手掌按在飞船的能量核心上，归墟核心的金光顺着他的手臂涌入船体，纹路瞬间亮起，在地面投射出巨大的星图，星尘走廊的十个星轨锚点在图上闪烁着红光。
“还有半个时辰，星烬乱流会迎来一波低潮。”凤栖梧检查着蚀魂刃上的反制符文，符文是用星核炮的残片粉末绘制的，在月光下泛着淡紫色的光，“星澈说，那是我们潜入的最佳时机。”
沈砚秋望着飞船驾驶舱的舷窗，窗外的天墟灯火点点，落星原的篝火像撒在地上的星辰，锁魂塔的光芒穿透云层，在屏障表面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等我们回来，”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去焚星台看看吧，听说那里的月花开了。”
凤栖梧的脸颊微微发烫，转身跳上飞船：“先打赢这仗再说。”
星梭缓缓升空，尾翼喷出淡蓝色的光焰，像一道银箭射向星尘走廊。穿过屏障的瞬间，赤红色的星烬乱流扑面而来，飞船的防护罩上炸开无数道火花。凤栖梧握紧操控盘，星轨锚的位置在盘面上不断跳动，最近的一个锚点距离他们只有三十里，正发出刺耳的能量嗡鸣。
“楚惊风在第一个锚点。”沈砚秋指着舷窗外，一座由星烬凝聚而成的黑色高塔矗立在乱流中央，楚惊风的身影在塔顶一闪而过，手里的黑色界核残片正对着星梭的方向，“他想用暗影能量干扰我们的星轨。”
凤栖梧迅速调动体内的暗影，蚀魂刃上的反制符文突然暴涨，在星梭周围形成一道黑白相间的光盾。暗影与星烬碰撞的瞬间，高塔上的星轨锚突然剧烈震动，赤红色的光带开始逆向流转，像被无形的手拧成了麻花。
“就是现在！”沈砚秋将归墟核心的能量全部注入操控盘，星梭猛地加速，撞向星轨锚的能量核心。反制符文与锚点的螺旋符号接触的刹那，整个锚点爆发出耀眼的白光，星烬乱流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朝着走廊深处席卷而去。
楚惊风的身影在白光中倒飞出去，黑袍被星烬烧得残缺不全，却在坠落前对着星梭的方向发出一声冷笑，手里的黑色界核残片爆发出浓郁的暗影，瞬间吞噬了周围的星烬。
“他在引爆其他锚点！”凤栖梧看着星图上同时亮起的九个红点，心脏猛地一沉，“他想让所有星烬同时冲向屏障，用我们引爆的第一个锚点当导火索！”
星梭在乱流中剧烈摇晃，沈砚秋死死按住操控盘，归墟核心的光芒与星梭的纹路产生共鸣，在舷窗上投射出星尘走廊的全貌——九个星轨锚正以极快的速度合拢，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所有的星烬都被吸入漩涡中心，凝聚成一颗赤红色的球体，球体表面流淌着与黑色界核残片相同的暗影。
“那是‘星烬炸弹’。”星澈的声音从传讯器里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足以炸穿三个星系的空间壁垒，楚惊风疯了，他想让天墟和星尘走廊同归于尽！”
沈砚秋的目光落在星梭的能量读数上，归墟核心的能量还剩三成，刚好够驱动星梭的“星核冲击”——这是流光族的终极武器，能将归墟核心的能量压缩成一道光束，威力相当于半个星核炮，但发射后，飞船会彻底解体。
“凤栖梧，你跳船。”他突然说道，手指在操控盘上飞快地操作，星梭的逃生舱开始预热，“小白狼在西翼防线外等着，它能带你冲过乱流。”
“你疯了？”凤栖梧一把按住他的手，蚀魂刃架在操控盘上，“要走一起走，不然我就毁了操控盘，谁也别想发射！”她的眼眶泛红，却死死咬着牙，“从无妄海到蚀月星，我们什么时候分开过？”
沈砚秋看着她掌心的六芒星印记，印记的光芒与归墟核心的金光融为一体。他突然笑了，伸手擦掉她脸颊的泪珠：“那就一起。”
他将最后三成能量注入星核冲击的发射口，星梭的船头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跳动的金色光柱。凤栖梧握紧蚀魂刃，反制符文在刃身流转，与光柱的能量产生共鸣。
“倒计时！三、二、一——”
金色的光柱如同天神的长矛，刺破星尘走廊的漩涡，精准地击中星烬炸弹的核心。赤红色的球体在光柱中剧烈膨胀，却没有爆炸，反而像被戳破的气球，无数道星烬光带朝着四面八方散开，被星尘走廊深处的黑洞吞噬。
星梭在反作用力下四分五裂，沈砚秋紧紧抱住凤栖梧，将她护在怀里。坠落的过程中，他看到楚惊风的身影被星烬光带卷走，黑色的界核残片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道流光，最终被归墟核心的金光净化。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沈砚秋感觉怀里的凤栖梧动了动，她的指尖在他胸口画着什么，像是在写一个字。他想睁开眼，却被无边的黑暗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秋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醒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空气中弥漫着还魂草的清香。他猛地坐起，看到凤栖梧正趴在不远处的小溪边喝水，蚀魂刃插在身旁的泥土里，刃身的银光在溪水中碎成一片。
“你醒了？”凤栖梧回过头，脸上沾着草叶，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星澈的族人救了我们，星梭解体时，他们的风隼刚好赶到。”她指了指天空，几艘银色的流光族飞船正在云层中穿梭，拖着星烬光带飞向星尘走廊的黑洞，“屏障的裂痕已经被还魂藤补上了，谢临渊说，等我们回去，就在落星原摆庆功宴。”
沈砚秋低头看向胸口，界核碎片的光芒柔和而温暖，碎片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刻痕，是凤栖梧的名字。他抬头望向天墟的方向，那里的星界屏障重新亮起，金色的光芒中夹杂着淡蓝色的流光，像无数双手共同托举着这片土地。
属于他们的故事，在星尘走廊的硝烟中，又翻过了滚烫的一页。而那些藏在乱流余音里的阴谋，那些来自遥远星海的访客，都在预示着——天墟的行歌，终将唱遍更辽阔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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