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海的潮汐比往常更急，青灰色的浪涛拍打着新修的港口，将星舰残骸的碎片冲上沙滩。凤栖梧站在码头的瞭望塔上，手里捏着半块贝壳，贝壳内侧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这是三天前渔民从海底捞上来的，上面沾着的黑色粉末，与落星原找到的暗影珠碎屑一模一样。
“已经有七艘渔船失踪了。”谢临渊踩着木梯登上塔顶，靴底还沾着海泥，“渔民说，海里有‘黑影’，会缠住船锚往下拖，拖到深海就没了动静。苏软检测过近海的海水，里面有微弱的暗影波动，和焚星台净化的暗影珠同源。”
他展开一张海图，图上用红笔圈出七个失踪点，恰好连成一个弧形，弧度的终点指向无妄海深处的“沉船坟场”——那里是上古时期陨星墟星舰坠毁的地方，常年被浓雾笼罩，连银狼的嗅觉都无法穿透。
“第三颗暗影珠肯定在坟场里。”凤栖梧将贝壳按在海图上，贝壳的纹路与红圈的弧形完美重合，“这些失踪的渔船，其实是被暗影珠的力量吸引，成了它的‘祭品’。你看，每个失踪点的海水都比周围冷三度，那是暗影吸收热量的征兆。”
瞭望塔下传来马蹄声，苏软骑着一匹白马赶来，药箱上挂着一个透明的琉璃瓶，瓶里装着深蓝色的海水，水面漂浮着几缕黑色的絮状物。“这是从近海打上来的，”她举起瓶子，絮状物在月光下突然蠕动，像细小的触须，“里面有影族的‘噬魂虫’卵，是暗影珠催生的变种，遇活物就会钻进皮肤，吸食灵力。”
小白狼突然对着沉船坟场的方向低吼，狼爪在瞭望塔的木板上划出星轨纹路——那是陨星墟星舰的求救信号，沈砚秋曾教过它，说是遇到危险时，这个纹路能唤醒星舰残骸里的残留能量。
“沈砚秋呢？”凤栖梧回头，塔下的码头空无一人，只有几艘巡逻艇的灯笼在浪涛中摇晃。
“去沉船坟场了。”谢临渊指着浓雾笼罩的海面，那里隐约有一点银光在闪烁，“他说归墟核心的能量能吸引暗影珠，自己驾着小划艇去的，让我们在港口接应。”
凤栖梧的心猛地一沉。无妄海的浓雾里藏着“噬灵流”，能悄无声息地抽走生灵的灵力，连界核碎片的光芒都会被削弱。沈砚秋孤身一人进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备船！”她抓起蚀魂刃就往塔下冲，“我们去接应他！”
***半个时辰后，巡逻艇破开浓雾，驶入沉船坟场。
海水在这里变成了墨黑色，阳光根本无法穿透，只能靠船头的探照灯照亮前方。无数艘沉船的残骸矗立在海中，桅杆像枯骨般指向天空，绳索上缠绕着墨绿色的海草，草叶间隐约能看到惨白的骸骨——那是失踪渔民的尸骨。
“小心，噬灵流来了。”苏软突然捂住胸口，药箱里的还魂藤剧烈抖动，紫色的花朵瞬间闭合，“它在吸收灵力，快用归墟核心的碎片护住心脉！”
凤栖梧立刻将沈砚秋留下的界核碎片按在胸口，碎片的金光在她周身形成屏障。探照灯的光束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曲，照向右侧一艘完整的星舰残骸——那是陨星墟的主力舰“流光号”，舰身的螺旋纹路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甲板上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巡逻艇挥手。
“是沈砚秋！”谢临渊掌舵的手一紧，巡逻艇朝着流光号驶去。
靠近了才发现，那人影并非沈砚秋，而是个穿着陨星墟铠甲的骷髅，手里握着半块黑色的珠子——正是他们要找的暗影珠。骷髅的眼眶里燃烧着绿色的火焰，看到巡逻艇，突然举起珠子，周围的海水瞬间沸腾，无数条黑色的触须从沉船残骸里钻出，朝着他们卷来。
“是影族的‘尸傀儡’！”凤栖梧的蚀魂刃劈出金光，斩断最前面的触须，触须落地的瞬间化作无数噬魂虫，“暗影珠在操控这些沉船里的亡魂！”
苏软将还魂藤的汁液泼向触须，汁液与触须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绿色的烟雾升腾而起，触须暂时后退。但更多的触须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巡逻艇围在中央，船底传来“咯吱”的响声，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船底有东西！”谢临渊用折扇敲击船板，声音透过木板传下去，像是敲在空心的金属上，“是流光号的锚链，它在拖着我们往下沉！”
就在这时，流光号的船舱里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银光，沈砚秋的声音穿透浓雾传来：“凤栖梧，用蚀魂刃劈开甲板！暗影珠在动力舱里！”
凤栖梧立刻会意，蚀魂刃凝聚起全身灵力，金色的光刃如同利剑，劈开流光号腐朽的甲板。甲板下露出星舰的动力舱，沈砚秋正被困在能量核心旁，黑色的触须缠绕着他的四肢，胸口的界核碎片却亮得惊人，与核心的银光形成对峙。
暗影珠悬浮在核心上方，表面的纹路旋转着，像在吟唱古老的咒文。听到咒文的瞬间，凤栖梧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浮现出楚惊风的脸——他正站在蚀月圣殿的祭坛上，将黑色界核残片刺入自己的心脏，鲜血滴在残片上，化作漫天暗影。
“这是……楚惊风的记忆！”凤栖梧晃了晃头，试图驱散幻象，“暗影珠在播放他的记忆，想干扰我们！”
“别被迷惑！”沈砚秋的声音带着痛苦，却异常清晰，“它在吸收动力舱的能量，一旦吸满，就会引爆整个坟场！用归墟核心的力量对冲！”
凤栖梧将界核碎片抛向沈砚秋，碎片穿过触须的缝隙，落在他掌心。两人同时注入灵力，金光与银光在动力舱中央交汇，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光柱所过之处，黑色触须纷纷消融，尸傀儡的骷髅在光芒中化为飞灰。
暗影珠在光柱中剧烈震动，表面的纹路开始剥落，露出里面包裹的一缕黑色神魂——那是楚惊风的残魂，正发出凄厉的尖叫：“我不甘心！影族的荣耀不该断绝！你们以为净化了暗影珠就结束了吗？归墟核心的深处，藏着比我更可怕的东西！”
“什么意思？”凤栖梧追问，但残魂已经在金光中溃散，只留下最后一句模糊的话：“界核碎裂的真相……在造界者的墓园……”
暗影珠彻底化为粉末，无妄海的浓雾渐渐散去，沉船坟场的残骸在月光下露出全貌——无数艘星舰的残骸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星轨阵，阵眼处的流光号动力舱，竟与瀚海戈壁的归墟之眼纹路相同。
沈砚秋解开身上的触须，走到动力舱的控制台前，指尖按在布满灰尘的按钮上。控制台突然亮起，投射出陨星墟的星图，图上用红笔标出的“造界者墓园”，坐标竟与天墟的锁魂塔完全重合。
“楚惊风说的是真的。”沈砚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锁魂塔的地基，根本不是天墟的原生岩石，而是造界者文明的墓碑。”
凤栖梧突然想起青云宗禁地的《天墟溯源录》，里面有一段被虫蛀的记载：“锁魂塔者，非塔也，乃封印之门……下镇混沌，上接星河……”当时以为是夸张的说法，现在看来，锁魂塔下确实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巡逻艇载着众人离开沉船坟场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无妄海的浪涛恢复了平静，阳光洒在海面上，将浪花染成金色，那些被暗影污染的海水，在归墟核心的光芒中渐渐清澈，噬魂虫的卵化作细小的泡沫，消失在浪涛里。
苏软坐在船头，将净化后的海水装入琉璃瓶，瓶壁上倒映着沈砚秋和凤栖梧的身影——他们正凑在一起研究星图，指尖在“造界者墓园”的坐标上反复摩挲，神情凝重又带着一丝期待。
小白狼趴在船舷边，对着海面低吼，像是在告别那些沉没的星舰和亡魂。海风吹过它的狼毛，带着星舰残骸的铁锈味，也带着楚惊风残魂留下的谜团，飞向落星原的方向。
属于他们的故事，在无妄海的潮声中，触及了更古老的秘密。而锁魂塔下的造界者墓园，楚惊风口中“更可怕的东西”，都在预示着——天墟的历史，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守护的意义，也将在揭开真相的过程中，被赋予新的重量。
潮起潮落，秘语渐显。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