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觉醒的印记
意识像是沉溺在温热的水里，缓慢地向上浮动。林夏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钟楼穹顶的裂缝，阳光从那里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一道晃动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头痛欲裂，她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钟楼中央的石台上——那是平时放置敲钟工具的地方，积着厚厚的灰尘。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来：狂暴的元素、天空的漩涡、坠落的黑影，还有那句萦绕在耳边的低语……
“我还活着？”她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那里鼓起一个不小的肿块，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严重的伤。
石砖上的淡青色纹路已经恢复了平静，像睡着了一样蜷缩在缝隙里，只有在指尖靠近时，才会微微泛起一丝暖意。林夏想起掌心那簇小小的火苗，连忙摊开手，可那里空空如也，只有被燧石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变成一道浅浅的红痕。
“难道是错觉？”她有些失望，又试着像刚才那样集中精神，可指尖依旧冰凉，连半点火星都引不出来。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林夏连忙跑到窗边，看见十几个穿着银灰色长袍的人正围着钟楼检查，他们的长袍上绣着金色的鹰徽，那是学院的护卫队。广场上的冰锥已经被清理干净，喷泉重新喷出清澈的水流，但地面上那些深褐色的焦痕和裂痕，无声地诉说着昨晚的混乱。
“听说了吗？昨晚是暗影侵蚀，校长亲自出手才稳住局面。”
“我看到了那个漩涡，太可怕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不止呢，图书馆的古籍损毁了一半，还有三个学生被暗影灼伤，现在还在医务室躺着。”
细碎的议论声顺着风飘进钟楼，林夏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暗影侵蚀……这个只在禁书里看到的词汇，竟然真的出现在了维瑞迪亚学院。她想起那道坠落的黑影，还有那只戴着暗金戒指的手，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里有人！”
一声高喊打断了她的思绪。林夏低头，看见一个护卫队员正仰着头看她，手里的法杖顶端闪烁着红色的警示光。她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想躲，却听见楼下传来安雅教授的声音：“让她下来。”
几分钟后，林夏站在了钟楼前的空地上，面对着安雅和护卫队队长——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他的左脸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格外威严。
“林夏，昨晚你在这里？”安雅的目光带着审视，落在她沾满灰尘的校服上。
“是……我一直在钟楼练习。”林夏紧张地攥着衣角，“后来发生了意外，我被撞晕了。”
护卫队队长上前一步，他的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天空出现了漩涡，还有……一道黑影掉进了钟楼。”林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个细节说了出来，“它戴着一枚黑色的戒指，很亮。”
队长的眉头猛地一皱，和安雅交换了一个眼神。“黑影具体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林夏摇了摇头，“它太快了，我只看到一只手，还有鳞片……”
“鳞片？”队长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确定？”
“应该……确定。”林夏努力回忆着，“那只手的皮肤是黑色的，覆盖着细小的鳞片，戒指就戴在食指上。”
队长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卷轴，在上面快速写了几笔，递给身后的队员：“把这个交给校长，重点标注‘鳞爪族’的可能性。”
队员接过卷轴匆匆离开，安雅才转向林夏，语气缓和了些：“昨晚的事你不要外传，学院会处理。另外，元素感应测试提前到今天下午，你准备一下。”
林夏愣了一下：“今天下午？”
“没错，”安雅点点头，“经历过暗影侵蚀，元素场会变得异常活跃，这对你来说或许是个机会。”她顿了顿，补充道，“测试在地下教室进行，记得带上你的……燧石。”
说完，她便和队长一起离开了。林夏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疑惑。鳞爪族？那是什么？还有安雅最后那句话，为什么要特意提到燧石？
回到自己的宿舍时，同屋的三个女生正围在一起收拾东西。她们看到林夏进来，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林夏，你没事吧？”梳着双马尾的莉莉率先开口，她是宿舍里唯一愿意和林夏说话的人。
“没事，”林夏摇摇头，“你们在收拾什么？”
“我们要搬到东边的塔楼去，”另一个女生艾米撇了撇嘴，“昨晚的暗影侵蚀就是从西北角扩散的，这里不安全。而且……”她意有所指地看了林夏一眼，“据说空行者最容易吸引暗影生物，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你……”
“艾米！”莉莉皱起眉，“别乱说。”
艾米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但眼神里的怀疑却显而易见。林夏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是个异类，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会被当成怀疑对象。
“我先出去了。”她拿起放在床头的布袋，转身走出了宿舍。
校园里的气氛格外凝重，随处可见巡逻的护卫队员，图书馆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几个穿着白袍的教授正在那里忙碌，他们挥动着法杖，一道道柔和的白光落在焦黑的墙壁上，试图修复被暗影侵蚀的痕迹。
林夏没有去广场，而是绕到了学院后方的小树林。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只有几棵古老的橡树和一片长满苔藓的空地。她坐在一棵橡树下，掏出布袋里的燧石和干草，试着再次点火。
铁片刮过燧石，溅起的火星依旧转瞬即逝。林夏有些泄气，把燧石扔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她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对她来说却难如登天。
难道自己真的不属于这里？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腕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像是被火烫了一样。林夏惊讶地卷起袖子，发现昨晚被石砖刻痕划伤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像一片展开的树叶，纹路和钟楼石砖上的那些一模一样。
更奇怪的是，随着印记的出现，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躁动起来。她能感觉到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身边浮动，像萤火虫一样，只是颜色各异——红色的光点带着暖意，蓝色的光点带着清凉，绿色的光点轻盈灵动，黄色的光点沉稳厚重。
“这是……元素？”林夏瞪大了眼睛。三个月来，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元素的存在。
红色的光点向她的指尖靠近，带来熟悉的灼热感。林夏想起在钟楼上的那簇火苗，下意识地伸出手，在心里默念：“起来。”
这一次，奇迹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一朵橙红色的火焰在她的掌心悄然绽放，比上次更大更明亮，稳定地跳动着，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周围的红色光点像是受到了吸引，纷纷向火焰汇聚，让它变得越来越旺。
“真的……成功了！”林夏激动得浑身发抖，她试着移动手指，火焰便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又看向那些蓝色的光点，心里想着“变冷”，指尖的火焰立刻缩小，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白霜。
她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兴奋地尝试着操控不同的元素：让绿色的光点聚成一片小小的绿叶，让黄色的光点凝结成一颗圆润的石子……那些曾经对她避之不及的元素，此刻变得温顺又听话，仿佛他们本来就该如此。
直到手腕上的印记渐渐冷却，那些浮动的光点才重新散开，消失在空气中。林夏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残留着淡淡的暖意，印记也隐去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她终于明白，不是自己没有魔法天赋，而是需要某种“钥匙”来唤醒。钟楼石砖上的刻痕，还有手腕上的印记，就是那把钥匙。
下午的元素感应测试在地下教室进行。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墙壁由光滑的黑曜石砌成，上面镶嵌着十二块不同颜色的水晶，分别对应着十二种基础元素。测试者需要站在教室中央，将手放在对应的水晶上，如果水晶亮起，就说明通过了感应测试。
林夏到达时，里面已经有十几个学生在等待。安雅教授站在水晶墙前，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板。看到林夏进来，她点了点头：“到你了。”
林夏深吸一口气，走到教室中央。周围的学生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毕竟，一个空行者参加补考，本身就是件稀罕事。
“从最基础的火元素开始。”安雅指着一块红色的水晶。
林夏伸出手，轻轻按在水晶上。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在小树林里的感觉，试图唤醒那些红色的光点。然而，水晶却毫无反应，依旧是冰冷的暗红色。
“果然不行吗？”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
林夏的额头渗出冷汗，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能操控自如的元素，现在却又变得沉寂了。她再次集中精神，可水晶依旧毫无动静。
安雅的眉头微微皱起：“换土元素试试。”
林夏移向黄色的水晶，结果还是一样。接下来的水元素、风元素……直到最后一块水晶，都没有任何反应。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就说嘛，空行者怎么可能通过测试。”
“浪费时间，赶紧让她走吧。”
林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能感觉到手腕上的印记在微微发烫，像是在着急，却又无能为力。为什么？到底是哪里不对？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放在口袋里的燧石。她突然想起安雅早上说的话：“记得带上你的燧石。”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林夏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沾着血迹的燧石，紧紧握在手里，然后再次将手按在红色的水晶上。
这一次，奇迹发生了。
燧石接触到水晶的瞬间，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嗡鸣。林夏感到一股暖流从掌心涌进水晶，手腕上的印记再次亮起，淡青色的纹路顺着手臂蔓延，与水晶里的红色光芒交织在一起。
“嗡——”
红色的水晶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整个地下教室都被笼罩在一片温暖的红光里。紧接着，黄色的水晶、蓝色的水晶……十二块水晶像是被点燃的蜡烛，一块接一块地亮起，最后汇聚成一道彩色的光柱，直冲穹顶！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安雅教授。按照学院的记录，就算是天赋最高的学生，最多也只能同时点亮三块水晶，而林夏，竟然点亮了全部十二块！
“这……这不可能！”一个负责记录的年轻助教失声喊道。
林夏也愣住了，她能感觉到无数元素在体内奔腾，像是找到了久违的家园。手腕上的印记变得滚烫，她甚至能听到某种古老的歌谣在耳边回响，那歌声晦涩难懂，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在这时，地下教室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黑曜石墙壁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安雅脸色一变，大喊道：“快离开这里！元素共鸣失控了！”
学生们惊慌失措地向门口跑去，林夏却像是被钉在原地，身体无法动弹。她看着那些从裂纹里渗出的黑色雾气，和昨晚在广场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而这一次，那些雾气没有攻击别人，而是像受到指引一样，朝着她的方向涌来！
“林夏！”安雅挥舞着法杖，一道光盾挡在林夏面前，“别被它们碰到！”
可那些黑色雾气却绕过光盾，从地面的缝隙里钻出来，缠绕上林夏的脚踝。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手腕上的印记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将那些雾气瞬间蒸发。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响起一个清晰的声音，不再是昨晚的低语，而是一个沉稳威严的女声，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
“传承者，暗影之门已开，唯有唤醒‘源初之核’，方能阻止灾变……”
声音消失的瞬间，林夏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涌入身体，她下意识地举起握着燧石的手，对着那些不断渗出的黑色雾气喊道：“散！”
燧石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十二块水晶同时嗡鸣，形成一道巨大的元素屏障，将所有黑色雾气硬生生压了回去。墙壁上的裂纹开始愈合，震动渐渐平息。
当地下教室恢复平静时，林夏脱力地倒在地上，手里的燧石已经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失去了所有光泽。安雅快步走到她身边，扶起她，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你……到底是谁？”
林夏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的印记已经隐去，只留下淡淡的余温。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是谁？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但她能感觉到，从今天起，她的人生将彻底改变。那个沉睡着的秘密，正随着觉醒的印记，一点点揭开神秘的面纱。而那句关于“源初之核”的话语，像一颗种子，在她的心里生了根。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