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盯着手臂上那些闪烁的鳞片,指尖发凉。它们像是活的一样,随着心跳明明灭灭。我伸手想抠掉一片,刚一碰就疼得倒吸气。皮肤裂开一道小口,渗出粉红血珠。
香炉还在冒泡,咕嘟咕嘟地响。粉色粘液从裂缝往地板下渗,聚成一把钥匙的形状。它自己浮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指向墙角那片雕花木板。
我咬咬牙,抓起匕首走过去。手指刚碰到木板,那上面的花纹突然凸起来,像蛇一样扭动。我往后跳了一步,整块木板哗啦一声陷进墙里,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钥匙飘到洞口前停住,悬在那儿等我。
我深吸一口气,摸出手机当手电筒。光束照进去,是条向下的石阶。霉味混着腥臭扑面而来,呛得我直咳嗽。我握紧匕首,慢慢往下走。
石阶尽头是个地下室。空气又湿又冷,墙上挂着几盏油灯,火苗跳得厉害。四周摆着玻璃罐子,里面泡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最靠边那个罐子里,有条人面鱼正在游。
我绕过几个破箱子,发现墙角堆着些纸张。翻开一看,全是密密麻麻的手写记录。字迹和春雪留下的纸条一模一样。
"母体计划第17代……实验体3号出现异常分裂……"
"第5代成功产卵,但胚胎存活率仅23%……"
"初代母体开始产生意识抵抗……需加强精神控制……"
我翻到最底下那张,纸上画着幅图。无数女人连在一起,像一棵树的枝干。顶端那个女人被特别标注:最终载体——崔湘。
我脑袋嗡了一声,手一抖,那张纸差点掉地上。
照片背面那句"你是最好的容器"又浮现在眼前。母亲抱着婴儿的照片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我后退两步,撞到身后的架子。一个罐子摔在地上,液体溅了我一脚。那东西黏糊糊的,闻着像腐烂的鱼内脏。
我弯腰去擦,突然看见架子后面还有道门。门缝里渗出粉红色液体,正一滴一滴往下淌。
我伸手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整面墙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字,全都是"母体进化图谱"。每一代母体的样子都被画了出来,旁边记着各种数据。最中间的位置,赫然贴着我的照片。下面写着:"最终载体,融合成功率99.8%。预计产卵时间:冬至。"
我踉跄着往后退,差点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低头一看,是个铁皮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本笔记本,封面上印着母亲的名字。
我翻开来,第一页写着:"如果你看到这些,说明你已经走上这条路。对不起,妈妈没得选。"
我攥紧笔记本,指甲掐进掌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落下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猛地转身,阿鸣站在门口。他手里拎着个相机,镜头对准墙上的图谱。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声音发抖。
"我一直在跟着你。"他放下相机,"有些事,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比如我其实是你们实验品的事?"我把笔记本举起来,"还是说我妈把我献给什么鬼潭的事?"
他沉默了几秒,说:"你母亲……她别无选择。"
"少扯淡!"我往前迈一步,"她可以选择不生下我!可以选择不来这个鬼地方!"
"她试过。"阿鸣的声音很平静,"但母体基因一旦激活,就再也停不下来。你出生那天,整个村子都在庆祝。因为你是第一个带着完整基因的载体。"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扶住墙才没摔倒。
"你父亲拍的那个视频,其实是在求救。"他说,"他知道你迟早会来找答案。但他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
"就变成这样是吧?"我扯起袖子,露出那些该死的鳞片,"你们这群疯子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往前走,伸手想碰我的手臂。
我甩开他:"别碰我!"
"听我说完。"他语气忽然急了,"你知道为什么只有女人才能成为母体吗?因为她们的身体更适合孕育。但你不一样,你是唯一一个同时拥有双亲基因的载体。"
我盯着他,等着下文。
"你母亲当年也是被选中的母体。但她逃了,还嫁给了你父亲。直到你出生那天,潭底的东西才找到她。"
"所以她把我交出去了?"我嗓子哑了。
"她是想救你。"他说,"但基因太强大了。你从小就能听见那些声音,对吧?"
我想起小时候总在耳边响起的哼唱,想起那些让我睡不着觉的梦。
"那是母体在召唤你。"他说,"你父亲可能早就发现了。所以他才会拍那个视频。"
天花板突然发出嘎吱声。我们同时抬头,看见裂缝正在蔓延。
"快走!"阿鸣拉我。
我甩开他的手,抓起地上的笔记本就往外冲。刚跑到门口,脚下一空,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一只布满鳞片的手掌从地下伸出,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拼命挣扎,用匕首去砍那只手。但它纹丝不动,反而越抓越紧。
"帮帮我!"我喊。
阿鸣想过来,却被塌下来的横梁挡住路。
我低头看去,那只手正在往上爬。皮肤下蠕动着什么东西,像是要钻出来。
"不……不要!"我尖叫,用尽全力往后拖。
但那只手太有力气了,一点点把我往地下拽。
最后一眼,我看见阿鸣在喊什么,但声音已经听不清了。
黑暗吞没了我。
我被那只手拽得更深,喉咙里溢出呜咽。鳞片在皮肤下蠕动,像无数虫子在啃噬骨头。
头顶的洞口越来越小,黑暗吞没了最后一缕光。四周传来黏腻的摩擦声,像是某种东西在蠕动。我的指甲抠进墙壁,但潮湿的砖块太滑,抓不住。
突然有光照下来。
阿鸣举着手机扒开洞口,屏幕蓝光映出他发白的脸。"抓紧!"他伸手往下够。
我腾出一只手去够他,但距离还差半尺。那只手突然收紧,我痛得大叫。鳞片蔓延到肩膀,刺痛像千万根针扎进骨头。
"别松手!"阿鸣的声音发抖。
我想说我在往下掉,可嗓子哑了。那只手的温度烫人,带着腥臭的呼吸喷在我脚踝上。
"崔湘!"阿鸣喊我名字。
我猛地蹬腿,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一声尖啸从底下传来,那只手松了点。我趁机往上爬,指甲刮过砖墙,崩断了一根。
阿鸣抓住我手腕,用力往上拉。我终于爬出洞口,瘫在地上喘气。那洞口瞬间塌陷,碎石砸下来,把那只手彻底埋住。
"你没事吧?"阿鸣蹲下来扶我。
我甩开他,往墙边退。手指碰到冰冷的铁盒,那是母亲留下的笔记本。封面沾着灰尘,边角卷起。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盯着他,"我妈的事,潭底的东西,还有我……"
阿鸣没说话。
我抓起笔记本砸向他。他躲开,纸页散开,一张照片飘到地上。
是母亲抱着婴儿的黑白照。背面那句"你是最好的容器"在月光下泛着青。
"这不是照片。"阿鸣捡起来看,"是拓印件。"
我愣住。
他说得没错。照片边缘有折痕,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撕下来的。不是普通的相纸,更像是某种记录用的胶片。
"祠堂地下不止一个密室。"阿鸣低声说,"刚才那个洞口……不是唯一通道。"
我这才注意到地面渗着粉红液体,正往墙角聚拢。像在拼凑什么形状。
"它还在找你。"阿鸣说。
我后背发凉。那些液体蠕动着,慢慢浮成一把钥匙的模样。和之前那把一模一样,只是更大些。
它指向另一边的墙。
那里挂着母亲年轻时的画像,画中女人低头抱着空荡荡的襁褓。
画布下方有一行褪色小字:**"她把孩子献给深潭,只为换回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