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无声牵绊

谢天谢地，作者国庆拿到手机了，也是火速更新

……

澡堂里永远氤氲着乳白色的，饱含水汽的暖雾，像一场永不散场的，温吞的梦境

空气里弥漫着皂荚的清苦和温泉特有的，淡淡的矿物质气息，湿润地附着在皮肤上，每一个毛孔都在这片湿热中慵懒地舒张开来

水声哗啦，夹杂着五条悟毫无顾忌的大笑和灰原精力充沛的嚷嚷，还有七海偶尔无奈的制止声

我沉默地跟在哥哥身后，下半身严实地裹着白色的浴巾，赤脚踩在湿滑冰凉的地砖上，留下一个个瞬间蒸发的水印

热水池像一块巨大的，微微晃动的碧玉，蒸腾着诱人的热气

五条悟已经率先跳了进去，溅起巨大的水花，引来灰原的欢呼和七海嫌弃的躲避

硝子前辈自然是在隔壁的女汤，估计正懒洋洋地靠在池边，闭目养神

哥哥试了试水温，然后率先滑入水中，温热的池水瞬间漫过他结实的胸膛

他舒适地叹了口气，靠在池壁上，闭上眼，似乎想暂时隔绝那恼人的喧嚣

我犹豫了一下，才跟着慢慢浸入水中

温暖的触感瞬间包裹了全身，驱散了残存的最后一丝凉意，让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喟叹

水波荡漾，模糊了水下的视线

我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哥哥的方向挪动，最终紧挨着他坐下

温热的池水在我们身体之间轻微地荡漾，传递着彼此的体温

只有离他足够近，近到能感受到他手臂偶尔划过水流带来的细微扰动，近到能闻到他身上那被热水蒸腾开的，令我安心的熟悉气息，我才能在这片喧闹与裸露中，找到一丝稳固的支点

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众人的轮廓，也给了我一点点胆量

我的身材，或许只有在此时，才显得不那么“像个女孩子”

常年训练和战斗留下的薄薄肌肉覆盖在骨骼之上，水流拂过微微起伏的胸腹间，能隐约看到那层柔韧而具力量的轮廓，以及两道清晰利落的人鱼线没入浴巾的边缘

这是属于少年的，蕴含着咒力的躯体，是战场上凌厉的武器，而非供人观赏的脆弱玩偶

但也只有此时，只有离他这样近，我才感到安全

五条悟和灰原在不远处打闹，水花四溅

七海试图远离他们，脸上写满了“不要打扰成熟大人的休憩”的疲惫

硝子前辈安安静静的待在隔壁

没有人注意我们这边

水雾成了最好的帷幔

一个微小的，隐秘的念头，像池底悄悄升起的气泡，在我心底咕嘟冒头

水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水面上方的嬉闹

水下，是另一个隐秘的世界

我的手指，在水下悄悄动了动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指尖，带来柔软的触感

我想……牵住他的手

就像小时候走过拥挤人群时那样

寻找一个无声的，确切的连接

心跳微微加速，被哗啦的水声和别人的笑闹很好地掩盖了

我屏住呼吸，借着水波的掩护，手指小心翼翼地，试探地向下摸索

水下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失真

触感被水流温柔地放大又扭曲

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什么

温热

光滑

带着水流的润泽感

似乎……

比记忆中的手要……

粗粝一些？

而且位置好像也不太对……

我下意识地，疑惑地轻轻捏了一下

然后

我感觉到紧挨着我的，哥哥的身体，猛地僵住了，像是瞬间被无形的咒力冻结

他原本放松靠在池壁上的脊背骤然绷得笔直，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抽气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愕然地转头看他

只见他脸上血色瞬间上涌，一路蔓延至耳根，甚至连脖颈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那双紫色的眼眸震惊地看向我，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慌乱和极度的窘迫，嘴唇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顺着他的目光，呆呆地看向自己在水下的手

我的手指……

正傻乎乎地，紧紧地……

攥着的……

好像……

不是他的手……

而是……

他紧实的大腿靠上的……

“轰——！”的一声，巨大的羞耻和恐慌像岩浆一样瞬间冲上我的头顶，烧得我整个人都懵了，脸颊烫得几乎能煮熟鸡蛋，彩色瞳孔因极度震惊而缩紧

我像被电到一样猛地甩开手，速度快得溅起一小片水花，整个人触电般向旁边弹开，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哥哥也几乎是同时，猛地并拢双腿，身体有些不自然地侧开，抬手掩饰性地抵在唇边，剧烈地咳嗽起来，耳根的红晕丝毫未褪，甚至更甚

我们两人之间，瞬间隔开了一小段距离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极度尴尬的，火辣辣的沉默，与周围的嬉闹声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完了完了完了！

我死死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埋进温泉水里彻底消失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声音大得让我怀疑全世界都能听见

我……我怎么会……抓错地方？！

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变态了！是个奇怪的弟弟！

就在我沉浸在无尽的懊悔和羞耻中，几乎要窒息的时候

水下

一只温热而宽大的手，带着些许试探的犹豫，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寻找到了我因为紧张而紧紧攥成拳头的手

然后，他的手指，轻柔而坚定地，撬开我紧绷的指节，滑入我的掌心

十指相扣

牢牢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他

哥哥依旧侧着脸，耳根依旧通红，甚至不敢看我

他的另一只手还抵在唇边，假装咳嗽掩饰尴尬

但他的掌心，却那么用力地包裹着我的手，温暖而干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仿佛在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羞耻和恐慌

鼻子猛地一酸，眼眶有些发热

我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指尖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们就这样，肩并肩靠在池边，隔着一点点微妙的距离，水面以上各自望着不同的方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水面之下，在温暖荡漾的碧波之中，在无人知晓的隐秘世界里，我们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

十指交缠，密不可分

心跳声渐渐从刚才的疯狂失措，慢慢平息下来，最终化为一种同频的，安稳的律动，通过紧密相贴的掌心，无声地传递着

雾气依旧缭绕，水声依旧哗啦

没有人知道，这片温暖的池水之下，正发生着怎样一个关于错误，羞窘，以及最终无声谅解与紧密相连的秘密

直到泡得皮肤发皱，我们才先后离开水池

自始至终，那水下的牵手，都未曾松开

而那个错误的触碰，成了我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火辣又温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