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一片温暖而失重的深海，现实的锚点悄然滑脱
病热如同某种致幻的香料，在思维的熔炉中点燃，煅烧出光怪陆离的琉璃幻境
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这画面太过完美，完美得如同精心剪接的虚假回忆，每一帧都镀着不真实的，过于灿烂的金边
是那条熟悉的小河，阳光碎金般洒在粼粼的水面上，岸边青草萋萋，野花星点
没有阴霾，没有不祥的预兆，只有夏日午后的慵懒与宁静
然后，我看到了他
忍
不是如今这个沉默寡言，眼神深处总藏着惊弓之鸟般警惕的忍
也不是那个穿着模糊性别衣物，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的忍
是他本该成为的样子
白金色的长发没有束起，如同流淌的阳光瀑布，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发梢随着他轻快的步伐跳跃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色短裤，露出少年人纤细却健康的手臂和腿，皮肤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最夺目的，是那双彩色瞳孔
不再沉寂，不再空洞，而是像被雨水彻底洗涤过的宝石，流转着鲜活，灵动，甚至带着点狡黠的光芒
他正赤脚踩在清凉的河水里，弯着腰，专注地看着水下的游鱼，嘴角噙着一抹毫无阴霾的，灿烂的笑容
然后，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抬起头来
夏油忍哥哥！
清亮，雀跃带着一点点撒娇意味的尾音，像一串风铃在夏日清风中碰撞出的清脆声响
那是……
他的声音
我几乎已经遗忘了的声音，此刻在梦中如此清晰地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像小锤子敲打在我锈蚀的心弦上，激起一阵酸麻的战栗
他涉水向我跑来，水花在他脚下欢快地溅起，打湿了他的裤脚
他跑到我面前，仰起脸看我，彩色眼瞳里映着整个晴朗的天空和我怔忪的脸
夏油忍你看！河里有好多小鱼！它们都不怕我！
他叽叽喳喳地说着，语速很快，带着小话唠特有的，仿佛永远也说不完的新发现
他的表情生动极了，眉毛会随着话语扬起，鼻子会微微皱起，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充满了生命力
这就是……
如果没有那场劫难，他本该拥有的模样
鲜活，明亮，像一株迎着太阳肆意生长的向日葵，周身散发着无忧无虑的光芒
而不是现在那株需要小心翼翼护在温室里，连呼吸都带着惊惶的含羞草
巨大的，近乎窒息的遗憾和心痛，像潮水般淹没了我
在现实中，我从未允许自己如此清晰地想象过这个“如果”
因为每一次想象，都像是在已经结痂的伤口上重新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夏油杰嗯，我看到了
我听到梦中的自己这样回答，声音是我自己都陌生的温柔
我伸出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揉揉他的头发，指尖却穿透了那阳光般的发丝，带着虚幻的触感
他毫不在意，依旧笑着，忽然伸出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少年人的活力
他拉着我，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下
青草的清新气息和泥土的芬芳混合在一起，萦绕在鼻尖
他靠我很近，肩膀贴着我的手臂，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真实得可怕
我们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听着潺潺的水声和远处的鸟鸣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靠着，仿佛这就是世界上最自然，最安心的事情
然后，他忽然转过头，彩色瞳孔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那目光清澈见底，却又仿佛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魔力
他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变得有些认真，有些……
难以捉摸
夏油忍哥哥
他开口，声音依旧清亮，却压低了一些，像在分享一个秘密
夏油忍我是谁的？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梦境的心湖里激起了巨大的，层层扩散的涟漪
在现实中，他是夏油家的次子，是我夏油杰没有血缘却视若生命的弟弟
可是在梦里……
在梦里，没有那三年的苦难，没有那些强加于身的创伤与沉默
只有这个完整的，鲜活的，会笑着叫我“哥哥”的忍
内心的堤坝在病热的催化下，变得无比脆弱
那些在清醒时被死死压抑，用理智和冷水反复浇灌却无法彻底熄灭的火焰，在此刻，在这虚幻的，绝对安全的梦境领域里，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裂口
一种近乎蛮横的，带着绝望气息的占有欲，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住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火燎原，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犹豫和负罪感
在现实中，我连直视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但这里是梦
是我的梦
是我唯一可以卸下所有伪装，所有负担，所有伦理枷锁的，绝对私密的领域
我看着梦中他那张毫无阴霾，写满依赖与信任的脸，看着他那双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河，只倒映着我一人身影的彩色瞳孔
喉咙干涩得发紧，一个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答案，终于冲破了一切束缚，带着滚烫的温度，从齿缝间艰难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挤了出来
夏油杰忍……你……
我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几个字说出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宣誓般的，绝望的笃定
夏油杰……是我的
是我的弟弟
是我守护的光
是我……
无法宣之于口的，最深沉的渴望
说完这句话，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轰然倒塌，又有什么东西在废墟之上破土而出
一种混合着巨大罪恶感和某种扭曲快意的情绪，如同烈酒般冲刷着四肢百骸，让我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梦中的忍，听到我的回答，并没有露出惊讶或者抗拒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彩色瞳孔里的光芒流转，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
然后，他嘴角那抹笑容重新绽放开来，比之前更加灿烂，更加……
魅惑
他凑得更近，近到我能数清他每一根纤长的白金色睫毛，近到能感受到他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
夏油忍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如同甜蜜的蛊惑
夏油忍是哥哥的
他伸出手，不是拉住我的手腕，而是轻轻抚上了我的脸颊
指尖微凉，触感却真实的令人心颤
夏油忍只是哥哥的
……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或许是现实世界中窗外传来的雷声，或许是体内过载的情感终于冲破了梦境的壁垒
我猛地从榻榻米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失控地擂动，如同战鼓轰鸣，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喉咙干渴得如同火烧，头痛欲裂，病热似乎因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梦境而变得更加汹涌
窗外依旧是沉沉的夜色，雨声淅沥
昏暗的光线里，我急促地喘息着，瞳孔因为惊悸而剧烈收缩
梦
只是一场梦
可梦中那清晰的触感，忍那鲜活的声音，他靠近时的气息，以及……
我那句石破天惊的，只敢宣之于梦的独占宣言，都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我的意识里，无比清晰，无比滚烫
“是我的……”
这几个字还在耳边回荡，带着梦境的余温，却像最锋利的刀刃，切割着我清醒的神经
我抬手捂住脸，指尖深深插入发间，感受到皮肤不正常的灼热和冷汗的冰凉交织
一种铺天盖地的自我厌恶和巨大的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从头到脚彻底淹没
夏油杰……你果然……没救了啊
在梦里，你连最基本的伪装都丢弃了
你暴露了内心最深处，最不堪的欲望
你对那个你发誓要守护的，经历了无数创伤的弟弟，怀着如此……
龌龊的念头
他甚至……
在梦里回应了你
那甜蜜的蛊惑，此刻回想起来，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审判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的震动牵扯着全身的酸痛
口腔里还残留着之前蜂蜜水的微弱甜意，此刻却与梦境的余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充满罪孽的甜腥气
蜂蜜水能去药的苦
却无法去除这源自灵魂深处的，因悖德妄念而生的苦涩
我蜷缩起来，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冰冷的膝盖上，试图用物理的冰冷来镇压内心的灼烧
黑暗中，仿佛还能看到梦中忍那双流转着光彩的，带着蛊惑笑容的眼睛，听到他那句清亮的“哥哥”，以及我那句斩钉截铁的“是我的”
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变得模糊
罪孽与渴望交织成无法挣脱的蛛网
这场病，究竟何时才能痊愈？
或者说，从对他产生那种不该有的情感开始，我就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雨，还在下
夜，还很长
而我的审判，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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