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鹿，梦呓

（切换忍第一人称视角）

夜色是浓稠的，沉默的墨，将世界浸染得一片寂静

唯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如同永不疲倦的私语，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我本就难以平静的心弦

哥哥吃了药，喝了蜂蜜水，终于沉沉睡去

额间的温度似乎退下去一些，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病痛的粗重

我跪坐在他的铺盖旁，手里捧着一本摊开的书

书页上的文字像是漂浮在水面上，模糊不清，无法真正映入脑海

我的全部感官，仿佛都被身旁这个沉睡的人所牵引

他每一次细微的翻身，每一次深浅的呼吸，甚至睫毛偶尔的颤动，都像投入我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灯光柔和地洒落，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

因为生病，那平日里总是带着沉稳或疏离表情的面容，此刻显得异常柔和，甚至有些脆弱

黑色的碎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双总是深邃得让人看不透的紫色眼眸紧闭着，掩去了所有的复杂情绪，只剩下全然的安宁

这样的他，让我感到一种近乎疼痛的安心

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贪婪地注视着他，不用担心会被那锐利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捕捉到我的慌乱与……

那些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晦暗不明的心思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粗糙的边缘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那天的一幕幕

他受伤的手臂，那狰狞的伤口，我鬼使神差般舔舐上去的举动，他骤然僵硬的身体和慌乱躲避的眼神，还有后来那杯试图去苦的蜂蜜水……

我做错了吗？

那个举动，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只是因为“长大了不习惯”，还是……

触碰到了某种我未曾察觉的，更深的禁忌？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着，闷闷地发疼

我低下头，将脸颊埋进微凉的书页里，试图驱散那恼人的胡思乱想

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药味和干净气息的味道，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我，令人窒息又……

眷恋

时间在雨声和书页偶尔翻动的细微声响中缓慢流淌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呆了多久，直到膝盖开始传来酸麻的刺痛

就在我准备稍微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时

一声极其模糊的，带着浓重睡意的呓语，如同投入寂静深潭的石子，清晰地穿透了淅沥的雨声，钻入了我的耳膜

是哥哥的声音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

他在说梦话

声音很轻，含混不清，仿佛来自一个极其遥远的，深邃的梦境

但我捕捉到了那个音节，那个刻入我灵魂的名字

夏油杰忍……

我的名字

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奔涌起来，直冲头顶

我猛地抬起头，彩色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骤然收缩，死死地盯住他那张在睡梦中毫无防备的脸

他……

在叫我？

在梦里……

叫我？

然后，就在我那颗几乎要冲破胸腔的心脏疯狂擂动的间隙，我听到了后续

夏油杰……是……我的

……

“轰——！！！”

一声惊雷，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

只剩下那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带着毁灭一切的温度，狠狠地，精准地烙印在了我的灵魂最深处

我……

是他的

是他的……

他的……

……

大脑一片空白

我无法思考这三个字背后可能蕴含的意义，无法分析这究竟是兄长对弟弟的占有，还是……

还是某种我连想象都不敢想象的，更深沉，更禁忌的情感

我只感觉到一种灭顶般的恐慌，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吞没

比被那个女人殴打时更甚，比被那个男人触碰时更甚，比任何一次面对死亡威胁时更甚

脸颊如同被烈火灼烧，滚烫得几乎要融化

我看着他依旧沉睡的，毫无所知的脸庞

那双紧闭的紫眸，那微张的，似乎还残留着梦呓痕迹的嘴唇……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一秒钟都不能！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我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从榻榻米上弹了起来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膝盖撞到了旁边的矮桌，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也全然不顾

书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书页散乱开来

我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仿佛身后不是那个从小守护我，给予我无限安心的哥哥，而是什么择人而噬的，令人恐惧的深渊

逃离

必须立刻逃离这里！

我跌跌撞撞地冲向房门，手脚冰凉，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拉开门闩的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门外走廊冰冷而空旷的空气瞬间涌入，像冷水泼在脸上，却丝毫无法降低皮肤下那奔腾的，羞耻的火焰

我几乎是踉跄着冲了出去，反手用力地，几乎是粗暴地拉上了房门

“砰——！”

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我内心某种东西轰然关上的巨响

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墙壁，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带着刀割般的疼痛

双腿软得几乎无法支撑身体，只能沿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轰――！”

又是一声惊雷，这次却什么也没照亮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

我能听到自己那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而混乱的喘息

能感受到脸颊上那挥之不去的，如同被烈火炙烤般的滚烫

还有……

耳边反复回荡的，他那句带着睡意的，却无比清晰的梦呓

“忍……是我的……”

我……是他的……

这三个字，像魔咒，像枷锁，像最甜蜜的毒药，注入我每一根血管，侵蚀我每一个细胞

恐惧吗？

是的，我恐惧

恐惧这模糊话语背后可能隐藏的，颠覆一切的含义

恐惧我们之间那看似坚固的兄弟关系，是否从始至终都建立在某种我一无所知的，危险的流沙之上

但……

除了恐惧，那疯狂悸动的心脏深处，是否还潜藏着一丝……

连我自己都无法面对，不敢承认的……

隐秘的……

悸动？

不！不能想！

我用力抱住自己的头，指甲深深掐入手臂的皮肤，试图用疼痛来驱散那可怕的声音和更加可怕的念头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敲打在石阶上，发出规律而冰冷的“嗒，嗒”声，像是在为我这荒谬而狼狈的逃离，奏响一曲无声的哀乐

我逃离了那个房间

逃离了他沉睡的身影

却无法逃离那三个字，在我灵魂深处掀起的，毁灭性的惊涛骇浪

今晚的雨，为何如此冰冷？

今晚的夜，为何如此漫长？

而那句只存在于梦呓中的宣判，又将把我……

带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