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像一捧新生的，颤巍巍的萤火，在我沉寂了太久的黑暗世界里，重新点燃了微光
自从烟火大会那夜冲破了第一道枷锁，自从在杰（这个称呼在心里默念时，依旧会带来一阵悸动的甜）的引导下说出了“喜欢”，那扇紧闭已久的门，似乎终于被推开了一条无法再合拢的缝隙
虽然发声依旧艰难，声音沙哑而微弱，像被砂纸打磨过，带着长期闲置的僵硬和不确定性
每一个音节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心神去控制气流，去调动那些陌生而笨拙的肌肉
但至少，它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禁区
而从杰那里得知我能重新尝试说话后，高专的大家，反应各异，却都带着某种程度的……
热心？
七海会在我试图表达时，露出极其短暂的，近乎鼓励的微微颔首，然后在我发音错误时，用他那平稳无波的语调清晰地重复正确的读音，严谨得像在纠正一份咒术报告
灰原则热情洋溢，每次听到我发出哪怕一个模糊的音节，都会眼睛亮晶晶地用力鼓掌
灰原雄夏油君好厉害！
那纯粹的鼓励有时反而让我更加手忙脚乱
硝子前辈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偶尔在我练习得眉头紧锁时，会递过来一杯温水
家入硝子别太勉强，声带也是肌肉
带着点淡淡的，医者特有的冷静
而最“积极”的，莫过于五条悟
他似乎把我当成了一个极其有趣的新玩具，或者说，一个挑战性极高的“教学项目”
他总是会突然凑到我面前，指着自己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用那种极具蛊惑力的，拖着长调的语气，不厌其烦地重复
五条悟小忍，看这里，跟老子念
五条悟Sa~to~ru~
五条悟是不是超好念？超帅气？
五条悟快，叫一声“悟大人”来听听！
他那双苍蓝色的六眼在墨镜后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天天在我耳边进行着洗脑式的轰炸
“悟”（Satoru）这个发音，因为他的执着，几乎成了我除了“哥哥”和零星几个词语外，听得最多，也被迫模仿得最多的音节
杰对此似乎有些无奈，但看着五条悟那兴致勃勃，并无恶意的样子，也只是纵容地摇摇头，并未过多干涉
他只是会在五条悟闹得太过分时，用一个冷淡的眼神或者一句“悟，适可而止”将他暂时驱离
然而，隐患的种子，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悟”音轰炸中，悄然埋下
事情的爆发，在第二天，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
阳光透过窗户，在榻榻米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我醒来，看到杰已经穿戴整齐，正准备离开房间
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夹杂着一种想要靠近的冲动
我想和他打招呼，用这新生的，还不太熟练的声音
我张了张嘴，努力回忆着那个早已在心中默念过千百遍的名字的正确发音
是“Suguru”
气流应该从上颚擦过，带着一点轻柔的摩擦感
可是，大脑里仿佛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一个微弱地提醒着正确的读音，另一个，却被五条悟那魔性的，重复了无数遍的“Satoru”所占据，所干扰
喉咙有些发紧，声带试图振动
我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终于，一个带着明显迟疑和不确定的，微微走调的音节，从唇齿间滑了出来
夏油忍早……早安……
夏油忍Satoru
夏油杰……
夏油忍！！！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清晰地看到杰正准备拉开门的手，骤然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背影停顿了一秒，然后，极其缓慢地……
转了过来
那双紫色的眼眸，先是带着一丝尚未消散的晨起慵懒，随即，像是被投入了冰块的深潭，瞬间凝结，沉淀下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不是愤怒，不是震惊，而是一种……
混合着难以置信，荒谬，以及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
危险的暗流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地压在我的胸口
我的脸颊在瞬间烧灼起来，彩色瞳孔因巨大的尴尬和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一个愚蠢错误而剧烈收缩
我竟然对着杰，叫出了悟！
都是那个白毛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的错！
这两个名字的读音本来就有些相似，对于刚刚重新学说话，对音节分辨还不敏锐的我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我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时间能倒流回三秒钟前
而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将这场尴尬推向极致，房间门被“哗啦”一声猛地拉开
五条悟那颗醒目的白色脑袋探了进来，脸上带着惯有的，大大咧咧的笑容
五条悟杰！说好了今天要向我介绍你女朋友的呢？
五条悟小忍，早上好……哇哦~
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房间里这诡异凝滞的气氛，以及我那张红得快要滴血的脸，还有杰那看不出情绪的，沉默的注视
他发出了一声充满玩味和促狭的惊叹，苍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
完了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冷场或者责备并没有到来
我感觉到杰的脚步声靠近
然后，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捧住了我的脸颊
我惊讶地睁开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紫色眼眸
那里面，之前的冰冷和暗流似乎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近乎无奈的，却带着清晰纵容的温柔
甚至，唇角还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他低下头，在我的脸颊上，极其自然地，轻柔地……
落下了一个吻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分，却像带着电流，瞬间窜遍我的全身
夏油杰嗯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和某种刻意营造的平静
夏油杰奖励你给我说早安
夏油忍！！！
大脑彻底宕机
脸颊上的触感和他的话语，像两颗炸弹，将我的思考能力炸得粉碎
而旁边的五条悟，显然也被这完全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发展弄懵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墨镜滑下鼻梁，露出了那双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这剧本不对啊”的苍蓝色眼睛
五条悟等，等等！
他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指着我，又指着杰，声音里充满了荒谬和震惊
五条悟杰！你刚才……亲了小忍？脸？！
五条悟你俩不是兄弟吗？！
五条悟兄弟之间……需要这样“奖励”说早安的吗？！
五条悟这不对劲吧？非常不对劲！
他的质疑，像一把钥匙，终于捅破了那层被刻意维持的，脆弱的窗户纸
杰缓缓直起身，脸上的那点温柔笑意悄然收敛
他转向五条悟，紫色的眼眸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但那沉静之下，却涌动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夏油杰悟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夏油杰既然你问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依旧涨红的脸，然后重新定格在五条悟身上
夏油杰我和忍，不仅仅是兄弟
夏油杰我们在一起了
夏油杰昨天你看到的吻痕
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我的颈圈，和他自己那被高领遮住的脖颈
夏油杰来源……彼此
五条悟！！！
坦白
他就这样，直接地，毫无铺垫地，对五条悟坦白了我们之间这悖德的关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到他用如此清晰的语句说出来时，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虚脱感，还是同时席卷了我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五条悟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荒谬，逐渐转变为一种……
极其复杂的，仿佛CPU过载般的呆滞
他张着嘴，看看杰，又看看我，那双六眼似乎正在疯狂运转，试图处理这信息量爆炸的真相
五条悟在……在一起？！
他像是终于消化了这两个字的含义，声音陡然拔高
五条悟你们两个？兄弟？真的？那种“在一起”？！
五条悟不是那种“在一起”！是那种会亲亲，会……留下印记的“在一起”？！
他的世界观显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语无伦次，苍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老子活了十八年没见过这种操作”的震撼
杰没有回答他的连珠炮似的追问，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他接受这个事实
然后，在五条悟依旧处于震惊余波中，表情变幻莫测的时候，杰忽然迈开脚步，朝着他走了过去
夏油杰悟
杰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带着某种危险意味的弧度
夏油杰你这么关心忍，关心到他能对着我叫出你的名字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莫名地让人脊背发凉
夏油杰我也……“奖励奖励”你
五条悟！！！
虽然依旧处于震惊之中，但听到“奖励”和能与杰打架的可能性，五条悟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里面混合着“虽然离谱但好像很刺激”的兴奋
五条悟哈？来啊！谁怕谁！
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从诡异的坦白现场转向了熟悉的，一触即发的对战前奏，咒力甚至已经开始在空气中隐隐躁动
不行！
这两个人打起来，高专会塌的吧！
几乎是本能反应，我猛地冲上前，在杰的手即将凝聚咒力，五条悟也摆出迎战姿势的瞬间，一左一右，紧紧地抓住了他们两个的手腕
夏油忍不行！
我用尽了此刻能发出的最大音量，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夏油忍手……是用来牵的！不是……用来打架的！
话音刚落我自己都愣了一下，我居然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但我不能让他们打起来
尤其是因为这种……
荒谬的理由！
我的介入，让两人同时一愣
杰低头，看着我无力，却死死抓住他手腕的手，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那抹讶异迅速被一种更深沉的，晦暗不明的情绪所取代
那情绪……
像是不悦，又像是某种被触动了的不爽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我，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
夏油杰忍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道
夏油杰你……很护着悟啊？
夏油忍！！！
醋！
是醋意！
我清晰地嗅到了那话语里弥漫开的，浓烈的酸味
他因为我阻止他和五条悟动手，因为我抓住了五条悟的手，而在……
吃醋？！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彩色瞳孔因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和那明显不悦的语气而微微睁大
脸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再次汹涌而上
夏油忍我……不是……
我试图解释，却因为心急和羞窘，话语更加破碎不成句
杰没有听我结结巴巴的解释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慌
然后，他凑近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带着某种隐秘暗示的声音，轻轻说道
夏油杰晚上……
夏油杰补偿给我
说完，他松开了我的手，甚至也松开了那隐隐躁动的咒力，面无表情地转身，率先离开了房间
留下我，僵在原地，手里还抓着五条悟的手腕，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大脑里反复回荡着他那句充满了占有欲和惩罚意味的“晚上补偿给我”
五条悟看看杰离开的背影，又看看满脸通红，眼神慌乱的我，似乎终于从一连串的冲击中稍微回过了神
他眨了眨苍蓝色的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玩味，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容
五条悟哇哦……
他拖长了调子，语气暧昧
五条悟小忍，看来你……有得忙了？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像被烫到一样，整个人都快要冒烟了
这个早晨，从一声叫错名字的问候开始，以一场突如其来的坦白，一场未遂的打架，和一份额外增加的“晚上补偿”的羞人承诺结束
混乱，尴尬，心跳失序
而这，或许就是我们这悖德之恋，即将面对的，鸡飞狗跳的日常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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