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初雪时分

第十一章：初雪时分

期中考后的校园仿佛卸下了重担，连空气都变得轻盈几分。秋意渐深，梧桐叶片片金黄，在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梁灏轩抱着作业本从办公室回来，发现何尧正靠在教室门口，似乎在等人。

“课代表，”他看到她，眼睛一亮，“周末有空吗？队里打友谊赛。” 梁灏轩脚步微顿：“我要准备英语竞赛。” “就在我们学校打，”何尧跟上她的脚步，“来看半场也行？听说对手校队的队长特别帅...”他故意拉长语调。

梁灏轩轻轻摇头：“没兴趣。” 何尧垮下脸，却仍不死心：“那下周... “何尧，”梁灏轩停下脚步，“我们只是学伴关系。”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何尧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知道了。”他点点头，转身离开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接下来的几天，何尧确实保持了距离。早读不再迟到，学习时格外认真，甚至不再找借口和她多说一句话。梁灏轩本该觉得轻松，却莫名感到一丝空落。

周三傍晚，天空阴沉得格外早。梁灏轩在图书馆窗边位置复习，发现何尧坐在最远的角落，和陈默在一起。他看起来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目光时不时飘向窗外。

“要下雪了。”陈默突然说。 何尧回过神：“嗯？才十一月啊。” “气温和湿度都符合初雪条件，”陈默推推眼镜，“根据往年数据...”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飘起细小的雪粒。图书馆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都要早。

何尧突然站起来，径直走向梁灏轩的座位。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他开口：“课代表，下雪了。” 梁灏轩点点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说过，”他的声音很轻，“初雪的时候，要去做最重要的事。”

梁灏轩怔住了。那是很久以前一次英语课上，老师让用“when”造句时她随口说的句子：“When the first snow falls, I will do the most important thing.”

她没想到他会记得。

何尧深吸一口气，眼神异常认真：“我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他顿了顿，“能不能给我五分钟？”

图书馆里的同学们都在看窗外飘雪，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梁灏轩看着何尧被雪光映亮的眼睛，轻轻点头。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雪花已经越来越大，在路灯下翩翩起舞。何尧走在前面，背影在雪幕中显得有些单薄。

走到篮球场边，何尧突然转身：“梁灏轩。”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很快融成细小的水珠。

“我知道你觉得我吊儿郎当，觉得我只会打篮球，觉得我配不上和你做朋友。”他的声音在雪中格外清晰，“但我很认真，对待每一件重要的事。”

梁灏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努力学英语，不只是为了及格；我教你打球，不只是因为约定；我记住你说的每句话，不只是因为记性好。”他向前一步，雪花在他们之间纷飞，“我做的所有这些，都是因为...”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欢呼声打断。同学们从教学楼里涌出来，在雪中嬉笑打闹。林小小第一个看到他们，惊喜地跑过来：“灏轩！尧哥！你们也在看雪啊！”

何尧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梁灏轩，眼神复杂。最后只是笑了笑：“是啊，初雪嘛。”

赵宇航和苏晴也走过来，大家沉浸在初雪的兴奋中。何尧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和林小小打雪仗，帮苏晴围围巾，仿佛刚才那个认真的少年只是雪中的幻影。

只有梁灏轩注意到，他转身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回宿舍的路上，雪越下越大。何尧自然地和梁灏轩并肩走着，却一路沉默。到女生宿舍楼下时，他突然开口：“课代表。”

梁灏轩停下脚步。

“刚才的话...”他挠挠头，又变回那个熟悉的何尧，“忘了它吧。初雪让人容易犯傻。”

梁灏轩看着他发梢的雪花，轻声说：“我没觉得你配不上。”

何尧猛地抬头，眼睛在雪夜中格外明亮。

“我只是...”梁灏轩斟酌着用词，“不习惯和人太亲近。”

雪花静静飘落，在他们之间织出一幅静谧的帷幕。何尧突然笑了：“那...我能预约你明年初雪的时间吗？”

这个请求太过突然，梁灏轩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开玩笑的！”何尧很快说，但眼神里藏着期待，“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梁灏轩转身走进宿舍楼，在玻璃门后回头看了一眼。何尧还站在雪中，仰头望着飘落的雪花，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

那天晚上，梁灏轩收到一条消息：“今天的话，有一句是认真的。——H”

她看着窗外越积越厚的雪，回复道：“哪一句？”

几乎立刻有了回复：“你猜？”

然后又一条：“晚安，课代表。初雪快乐。”

梁灏轩放下手机，从书包里拿出那个小小的护身符。“必胜”二字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稚拙，却让她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清晨，校园银装素裹。梁灏轩早早来到教室，发现桌上放着一个雪人造型的迷你盆栽，旁边附着一张卡片：“听说初雪时许的愿特别灵验。——不知名的学伴”

她轻轻抚摸那个可爱的小雪人，嘴角不自觉上扬。

何尧踩着上课铃进来，肩上有未化的雪花。经过她座位时，他眨眨眼，什么也没说。

但梁灏轩注意到，他校服口袋上别着那支篮球笔，在晨光中闪着微光。

初雪过后，冬天正式来临。而有些东西，也如同雪下的种子，静静等待着春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