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总带着化不开的凉,细密地织在训练室的玻璃窗上,把窗外的路灯晕成一团模糊的暖黄。张真源站在镜子前系舞鞋鞋带,指尖触到冰凉的皮革时,才发现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真源,最后一遍合练了,等下还要录物料。”工作人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催促的暖意,却没穿透他耳边嗡嗡的鸣响。他抬起头,镜子里的自己还挂着惯常的笑,眼尾弯出温和的弧度,只是眼底像蒙了层雨雾,连灯光都照不亮。
“来了。”他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连忙清了清嗓子,把那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压下去。音乐响起时,他脚步精准地踩在节拍上,手臂扬起的弧度和队友严丝合缝,只是旋转间余光扫过镜子,看见自己额角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皮肤上,像雨丝贴在窗上。
休息间隙,队友递来热奶茶,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他却没觉得暖。“真源,你是不是冷啊?嘴唇都白了。”他接过杯子,指尖蹭到对方温热的手,连忙缩回,笑着摇头:“没事,可能空调开太低了。”说着把奶茶贴在脸颊,试图用那点暖意掩盖心底的冷。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训练结束时已经是深夜,他背着包走在走廊里,脚步声被空旷的空间放大,和雨声混在一起。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妈妈发来的消息:“早点休息,别太累。”他盯着屏幕,指尖在输入框上悬了很久,最后只回了个“好”,然后把手机揣回口袋,加快了脚步。
公寓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他把包扔在沙发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流,像一道道泪痕。他靠在墙上,望着窗外的雨,终于卸下了脸上的笑,眼底的疲惫和落寞再也藏不住。只是这一切,都被这绵绵的寒雨裹着,没人看见,也没人知道。
雨下了快一周,连公寓里的空气都浸着潮意。张真源是被手机闹钟惊醒的,睁开眼时天还灰蒙蒙的,窗帘缝隙里漏进的光带着冷调,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才慢慢撑起身子——四肢像灌了铅,连抬手揉眼睛的力气都要攒一会儿。
“真源,二十分钟后楼下集合,去拍封面。”经纪人的电话打来,声音里带着惯常的节奏。他捏着手机,喉结动了动,想说“我有点不舒服”,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马上”。挂了电话,他坐在床边发愣,脚边的拖鞋被踢到一边,直到闹钟又响了一次,才猛地回神,踉跄着起身去洗漱。
镜子里的人眼下泛着青黑,下巴上冒出了细小的胡茬,他挤了牙膏,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起呆,直到牙膏泡沫顺着嘴角往下滴,才慌忙用冷水泼脸。冷水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他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拉出平时的笑,可那笑像贴在脸上的纸,僵硬得厉害,连眼尾都没弯起来。
去摄影棚的路上,车里很安静,队友在旁边聊昨晚的游戏,他靠在车窗上,听着雨声敲打车窗,那些声音像细小的针,扎得耳膜发疼。有人拍他的肩膀:“真源,等下拍封面要笑哦,上次你那个镜头超好看。”他转过头,勉强牵起嘴角:“嗯,知道了。”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角,布料皱成一团。
摄影棚里灯光明亮,暖光灯照在身上,却暖不透他心里的冷。化妆师给他补妆时,刷子扫过脸颊,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化妆师愣了一下,他连忙道歉:“抱歉,有点痒。”化妆师笑着说“没事”,可他知道,那是因为他现在连别人的触碰都觉得难受。
拍照时,摄影师喊“笑一个,再放松点”,他按照要求调整姿势,嘴角的弧度一次次被纠正,“再甜一点”“眼神亮一点”,那些指令像石头一样压在他心上。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让眼底有光,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跟着指令动。直到摄影师说“好,休息十分钟”,他才像泄了气的气球,靠在背景板上,指尖冰凉。
队友递来一瓶温水,他接过,却没拧开瓶盖,只是盯着瓶身上的水珠发呆。“你今天好像有点没精神,是不是没睡好?”队友坐在他旁边,语气里带着关心。他侧过头,看着对方担忧的眼神,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可能吧,昨晚有点失眠。”他不敢说,其实他一夜没睡,只是睁着眼睛,听了一夜的雨。
收工的时候,雨还没停,天黑得更早了。他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倒退的路灯,那些暖黄的光在雨幕里变得模糊,像他抓不住的力气。回到公寓,他没开灯,直接坐在沙发上,把脸埋在膝盖里。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粉丝发来的私信:“真源要照顾好自己呀,我们一直都在。”他点开那条消息,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水渍。
窗外的雨还在敲打着玻璃,细碎的声响里,他终于不用再假装。只是这无边的冷,和绵绵的雨一样,好像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