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玻璃窗，在林栀的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到教室时，依然只有零星几人，但这次沈清野的座位上不再是空的。
沈清野似乎比她到得更早，正低头专注地在五线谱本上写着什么，偶尔停下，用铅笔尾端轻轻敲打桌面，像是在推敲某个音符。她戴着那副白色耳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林栀在她身旁坐下都没有察觉。
林栀不敢打扰，只是悄悄拿出英语课本，假装背诵单词，余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那本乐谱。纸页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音符和标记，有些地方被用力地擦修改过，几乎要划破纸张。
早读铃声响起时，沈清野才像是突然从另一个世界被拉回现实。她迅速合上乐谱本，塞进抽屉最深处，动作快得几乎有些仓促。
“早上好。”林栀鼓起勇气打招呼。
沈清野微微点头，算是回应，随后拿出语文课本，却明显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
第一节课是语文，老师讲解古诗词鉴赏。当讲到“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时，林栀注意到沈清野的目光忽然聚焦，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随即又低下头，在课本空白处快速写下几行字——不是笔记，更像是随感。
课间，前排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讨论最新的综艺节目，笑声不断。林栀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不知该不该加入。沈清野则一如既往地戴上耳机，望向窗外，仿佛教室内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林栀，你喜欢看《心动讯号》吗？”一个叫陈雨薇的女生突然转过头来问她，脸上带着友善的微笑。
林栀摇摇头：“没看过。”
“哇，那你一定要看！最新一期超级精彩，那个——”陈雨薇突然停住，目光落在沈清野身上，声音压低了些，“算了，有些人大概只喜欢听那些没人听的独立音乐。”
沈清野似乎听到了，又似乎完全没在意，连头都没回。
林栀感到一阵不适，轻声说：“音乐品味因人而异吧。”
陈雨薇撇撇嘴，转回去了。林栀下意识地瞥向沈清野，发现她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数学课上，老师果然纠正了昨天的那道题，虽然没有直接承认错误，但对解题思路进行了调整，与沈清野说的如出一辙。几个同学偷偷看向沈清野，她却毫无反应，只是在草稿纸上演算着更复杂的公式。
午休时，林栀因为帮英语科代表分发作业而晚到了食堂。排队时，她远远看到沈清野独自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只有简单的两菜一汤，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上似乎是乐谱图片。
“一个人吃饭多无聊，跟我们坐吧！”陈雨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热情地拉着林栀走向一群女生的桌子。
林栀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去了。大家聊着明星、综艺和校园八卦，时不时问她几句关于原来学校的事情。林栀礼貌地回答，却总觉得有些不自在，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孤独的角落。
沈清野已经吃完了，正端着餐盘起身离开。走到垃圾桶旁时，一张纸从她口袋滑落，她似乎没有察觉。
等沈清野走远，林栀快步上前捡起了那张纸。是一张手写的乐谱片段，旋律线条起伏很大，边缘还写着几个小字：“副歌部分需修改”。
犹豫片刻，林栀决定把乐谱还给沈清野。她记得昨天沈清野离开的方向是艺术楼。
艺术楼比主教学楼安静许多。林栀沿着走廊慢慢寻找，琴房里有零星几个学生在练习。最终，她在最尽头的一间琴房外听到了熟悉的旋律——正是昨天在竹林里听到的那首歌，但这次是用钢琴弹奏的。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她看到沈清野坐在钢琴前，手指流畅地在键盘上移动，时而停下来修改面前的乐谱。阳光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柔和了平时冷硬的线条。
林栀站在门外，一时不知该不该打扰。
琴声忽然停了。沈清野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门外的林栀，微微惊讶后，起身开了门。
“有事？”她问，语气没有昨天那么冷淡，但仍保持着距离。
“这个，你刚才在食堂掉了。”林栀递上乐谱。
沈清野接过乐谱，眼神微微一动：“谢谢。”
短暂的沉默后，林栀忍不住说：“很好听，你的曲子。”
沈清野打量着她，似乎在想什么，最终侧身让开：“要进来吗？”
林栀惊讶地点头，跟着走进琴房。房间不大，除了一架立式钢琴，还放着一把吉他靠在墙边，乐谱散落在凳子和窗台上。
“你自己写的歌吗？”林栀问。
沈清野轻轻点头，整理着散落的乐谱：“随便写写。”
“很厉害，”林栀真诚地说，“我连五线谱都认不全。”
沈清野似乎笑了一下，很浅，几乎看不见：“没什么厉害的，只是一种表达方式。”
她坐到钢琴前，手指随意地按了几个音符：“就像有人用文字表达，有人用公式表达，我用音符而已。”
林栀注意到墙上贴着一张褪色的音乐节海报，日期是去年夏天。“你参加过这个音乐节？”她问。
沈清野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手指停在琴键上。“没有，”她简短地回答，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该回教室了。”
回去的路上，气氛明显比来时沉闷。沈清野又恢复了那种疏离感，仿佛刚才在琴房里短暂流露的柔和只是林栀的错觉。
下午的课程平淡无奇。放学时，林栀因为膝盖不适，收拾得慢了些。等她整理好书包，发现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除了沈清野。
沈清野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
“你的腿，”沈清野说，“还好吗？”
林栀愣了一下，点点头：“好多了，谢谢。”
“我顺路，可以一起走一段。”沈清野的语气很随意，像是临时起意。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上沉默居多，但不像之前那样令人不适。走到校门口时，沈清野突然开口：“那个音乐节。”
林栀转头看她。
“我本来应该参加的，”沈清野看着远方，声音很轻，“但最后没去成。”
林栀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但沈清野只是摇摇头：“没什么，都过去了。”
分别前，沈清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创可贴递给林栀：“防水的那种，洗澡时可以用。”
林接过，发现创可贴包装上印着小小的音符图案。
“谢谢。”她轻声说，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栀想起沈清野在琴房里的侧脸，想起她谈到音乐时眼中的光芒，以及提到音乐节时瞬间的阴霾。
这个外表冷漠的同桌，似乎藏着许多故事。而林栀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想要了解那些故事。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音符创可贴，第一次对明天的上学产生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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