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支持者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明德中学激起了层层涟漪。
周二早晨,林栀刚走进教室就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几个平时很少交流的同学主动向她打招呼,还有一个女生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音符和“加油”两个字。
“看来那篇匿名帖子效果不错。”沈清野轻声说,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林栀打开校园论坛,果然看到一篇题为《支持真正的才华》的帖子已经被顶到最热。发帖人匿名,但内容详实有力,不仅详细分析了《蝉鸣时》的艺术价值,还隐晦地提到了“某些人通过不正当手段打压竞争对手”。
更让人惊讶的是,帖子下面已经有上百条回复,许多人都表示支持,甚至有人匿名分享了自己被陈雨薇和小团体排挤的经历。
“会是谁发的?”林栀好奇地问。
沈清野摇头:“文笔很好,逻辑清晰,不像普通学生。”
课间,四人小组在楼梯间紧急开会。宫应月兴奋地挥舞着手机:“看到没看到没!终于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了!”
迟余却保持谨慎:“不要高兴得太早。匿名支持固然好,但我们也可能因此激怒对方。”
果然,下午情况就发生了变化。论坛上突然出现了大量攻击性回复,指责发帖人“捏造事实”“破坏校园和谐”,甚至有人暗示林栀和沈清野自己在炒作。
更直接的影响发生在班级里。以陈雨薇为首的几个女生开始公开冷嘲热讽:“某些人真是厉害,都能控制论坛舆论了。”
徐夕也重新变得嚣张起来,仿佛之前的恐惧从未存在过。她甚至在音乐课上故意撞翻林栀的乐谱,然后假惺惺地道歉:“哎呀不好意思,没看见你这个‘大音乐家’在这里。”
林栀注意到徐夕说这话时手指在轻微发抖,眼神躲闪,明显是强装镇定。
放学后,四人决定调查匿名支持者的身份。程檀尝试追踪IP地址,却发现对方用了多重代理,显然很擅长隐藏行踪。
“至少不是敌人。”程檀得出结论,“技术水准相当高,如果是陈那边的人,早就直接攻击我们了。”
就在这时,林栀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检查你们常用的储物柜。”
她立刻警惕起来,但沈清野看过短信后说:“语气不像威胁。去看看。”
在旧艺术楼她们常用的储物柜里,她们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一份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陈雨薇和几个舞蹈队成员讨论如何破坏《蝉鸣时》表演的群聊截图。
“这是...”林栀震惊地翻看记录,“她们连具体时间和方法都计划好了!”
沈清野眼神锐利:“这个匿名者能拿到这种内部聊天记录,肯定不是普通人。”
她们立刻把证据带给迟余和宫应月。程檀检查后确认记录是真实的,没有被篡改过。
“需要更多。”迟余说,“单凭这个还不够,她们完全可以说是伪造的。”
仿佛听到了她们的诉求,第二天又一个信封出现在了同一个储物柜。这次是一段音频文件,录制的是陈经纪人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对话,明确提到了“处理掉那个麻烦的留级生”。
听到“留级生”三个字时,沈清野的手指明显收紧了些。
“声音经过处理,但内容很关键。”程檀分析后说,“如果能找到原始录音...”
宫应月突然一拍桌子:“我知道是谁了!”
三人同时看向她。
“谢北安!”宫应月兴奋地说,“只有他能拿到这些内部消息!而且他一直在暗中帮助我们!”
迟余却摇头:“不像他的风格。如果是他,会更直接地通过正式渠道帮忙。”
讨论陷入僵局时,林栀突然想起什么:“等等,第一个信封出现的时间...是不是徐夕找我们求助之后?”
沈清野眼神一动:“你怀疑是徐夕?”
“她害怕成为替罪羊,但又不敢公开站出来。”林栀分析道,“匿名提供证据是相对安全的方式。”
这个推测很快得到了验证。当天下午,林栀在图书馆偶然遇到了正在偷偷打印资料的徐夕。看到林栀,徐夕明显慌乱,匆忙收起打印好的文件离开,却不小心落下了一页。
那是一份关于如何匿名使用网络代理的技术指南。
“果然是她。”当晚的会议上,林栀展示了她捡到的那页纸,“徐夕在偷偷学习如何安全地匿名发帖。”
宫应月不解:“那她白天为什么还那么嚣张?”
“表演。”沈清野一针见血,“她在扮演忠诚的跟班,避免被怀疑。暗中收集证据,既保护自己,也在寻求出路。”
这个发现让四人小组重新评估了策略。如果徐夕真的是盟友,或许可以通过她获得更多关键证据。
然而就在她们计划接触徐夕时,情况急转直下。
周四早晨,陈雨薇突然在班上宣布:“徐夕转学了。她父亲工作调动,全家搬去了外地。”
林栀和沈清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太突然了,太巧合了。
午休时,她们尝试拨打徐夕的手机,已经停机。社交媒体账号也全部注销,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被处理掉了。”宫应月难得严肃,“就像那个李梦一样。”
沉重的气氛笼罩着四人。匿名支持者的突然消失比之前的威胁更让人不安——它展示了对方真正的手段和力量。
下午的课上,林栀注意到陈雨薇时不时看向她们,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警告和得意。仿佛在说:下一个就是你们。
放学后,四人小组在学生会办公室沉默地坐着,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努力了这么久,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响。谢北安站在门外,表情凝重:“能谈谈吗?”
他走进来,关上门,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震惊:“徐夕给我留了一封信。她预料到自己可能会出事。”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密封的信封:“她说如果她突然消失,就把这个交给你们。”
信中,徐夕详细记录了她所知的一切:陈经纪人如何操纵艺术节评选,如何威胁学生和家长,甚至包括去年陷害沈清野的具体细节。最后她写道:“我知道你们可能永远无法原谅我做过的事,但我希望这些能弥补万一。请小心,她们比你们想象的更危险。”
信的最后附了一个网盘地址和密码。程檀立刻登录,里面是大量聊天记录、录音和照片证据,足以证明陈美玲的多项违法行为。
“她早就准备好了。”林栀轻声说,感到一阵复杂的心疼。徐夕一直在恐惧中收集这些证据,随时准备为自己的安全留下后路。
沈清野握紧了拳头:“这次不能再让她们得逞。”
在谢北安的帮助下,她们联系了他的父亲。专业律师的介入让事情有了转机。所有证据被系统地整理归档,正式提交给警方和教育部门。
周五,教育局突然派人来校,带走了艺术节的所有评审记录。陈雨薇被叫去谈话,回来后脸色苍白。
校园里的气氛再次微妙地转变。那些曾经冷嘲热讽的人开始保持距离,而之前沉默的大多数则开始公开表示支持。
放学时,一个低年级女生突然跑到林栀面前,塞给她一个手工编织的手链:“学姐加油!我们都相信你们!”
那一刻,林栀的眼眶有些发热。
晚上,四人小组和谢北安、程檀一起在学生会办公室整理了所有材料。看着桌上厚厚的证据文件,宫应月突然说:“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已经赢了。”
迟余推推眼镜:“还没结束。”
“但在道义上赢了。”宫应月坚持,“我们坚持了对的事,这让更多人有了站出来的勇气。”
一直沉默的程檀突然开口:“月姐说得对。论坛上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多了。”
林栀看向窗外,夜幕已经降临,但校园里的路灯温暖而明亮。她想起徐夕信中的最后一句话:“有时候保持沉默就是在选择立场。我沉默太久了,现在选择站在你们这边。”
也许这就是匿名支持者的意义——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一种选择,一种立场。当第一个人站出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回宿舍的路上,林栀轻声对沈清野说:“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都不后悔转学来明德。”
沈清野停下脚步,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柔和了平日的冷峻:“我也是。遇见你...和这一切。”
两人相视而笑,在月光下默默走完了剩下的路。
那一夜,林栀睡得很安稳。梦中没有舞台和恐吓,只有月光下的校园和朋友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