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风席卷明德中学,学生会办公室的暖气发出轻微的嗡鸣。迟余坐在办公桌前,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上的光标规律地跳动着。
门被轻轻推开,宫应月像往常一样带着室外的寒气走进来,手里提着两个纸杯。
“给你带了热可可。”她将其中一个杯子放在迟余手边,自己自然地在对面的位置坐下,“今天这么冷,你肯定又没吃早饭。”
迟余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屏幕上:“谢谢,放那里就好。”
宫应月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中的疏离,但只是耸耸肩,打开自己那杯热饮的盖子。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升腾,模糊了她片刻的表情。
“期末文艺汇演的场地申请批下来了。”迟余将一份文件推到桌子中央,“你负责的节目需要在这周五前提交最终名单。”
宫应月伸手去接文件,指尖不经意间擦过迟余的手背。迟余迅速收回手,仿佛被什么烫到一般。
“知道了。”宫应月的声音低了几分,她盯着迟余看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问。
接下来的工作时间里,办公室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宫应月几次试图开启话题,都被迟余简短的回应挡了回去。
当墙上的时钟指向午休时间,宫应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一起去食堂吗?”
“我还有些文件要处理。”迟余头也不抬,“你先去吧。”
宫应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独自离开了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迟余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落在那个已经凉透了的热可可上。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宫应月眼中的失落,只是最近,那些曾经让她感到温暖的关心,现在却让她无所适从。
几天后的学生会例会上,迟余注意到了宫应月的变化。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发言,会议期间始终低着头在笔记本上涂画着什么。当迟余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她时,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回以微笑。
“关于寒假社会实践的安排...”迟余正在汇报,突然被宫应月打断。
“这部分我已经和校外联系好了。”宫应月抬起头,语气公事公办,“具体安排我已经发到群里,不需要再讨论。”
会议室里短暂地安静了一瞬。宫应月平时从不这样说话,尤其是对迟余。
迟余轻轻点头:“好的,那我们进行下一项。”
会议结束后,宫应月第一个离开会议室。谢北安走到迟余身边,轻声问:“你们吵架了?”
“没有。”迟余整理着文件,“为什么这么问?”
谢北安笑了笑:“只是觉得宫同学今天有点反常。”
迟余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随着期末的临近,学生会的工作越来越繁重。迟余把自己埋在各种文件和会议中,试图用工作填满所有时间。而宫应月也开始找各种理由避开单独相处的机会,即使必须一起工作,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一个周五的傍晚,迟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整理档案。门被推开,宫应月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少见的犹豫。
“有事吗?”迟余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冷静。
宫应月走进来,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文艺部这学期的总结报告,下周一前要交。”
“放桌上吧。”迟余继续手中的工作。
宫应月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夹的边缘:“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迟余抬起头,对上宫应月带着困惑的目光。那一刻,她几乎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没有。你做得很好。”
“那为什么...”宫应月的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她摇摇头,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没什么,我先走了。”
门再次关上后,迟余放下手中的文件,慢慢坐回椅子上。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办公室里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她知道自己在伤害宫应月,也知道自己在伤害自己。每次看到宫应月眼中的困惑和失落,她的心都会揪紧。但她更害怕的是,如果继续这样亲近下去,自己那些不该有的感情会失控。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消息,询问她期末考试的复习情况。迟余简单地回复后,关掉了手机。
她想起小时候,因为和同班女生走得太近而被母亲训斥的场景。“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母亲当时这么说。那些话像一根刺,一直扎在她心里。
而现在,面对宫应月,那根刺开始隐隐作痛。
第二天,迟余在图书馆偶遇了宫应月和程檀。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宫应月正兴奋地说着什么,程檀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但眼神很专注。
迟余本想悄悄走开,但宫应月已经看到了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宫应月先移开了视线,继续和程檀说话。
那一刻,迟余感到一阵莫名的刺痛。她快步离开图书馆,寒风刮在脸上,却比不上心里的冷。
晚上,迟余收到林栀发来的消息,询问她最近怎么样。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只回复了两个字:“还好。”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样下去可能会失去宫应月这个朋友。但比起面对自己那些“不正常”的感情,她宁愿选择保持距离。
窗外的月亮很圆,迟余想起不久前的某个夜晚,她和宫应月一起加班到很晚,也是在这样的月光下,宫应月笑着说她是“工作狂”。
那时的温暖,现在只剩下冰冷的回忆。
迟余打开抽屉,里面放着宫应月之前给她的那个星空主题胸针。她轻轻摩挲着胸针上的水晶,然后关上了抽屉。
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再也回不去了。而她,宁愿永远停留在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