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谈谈吗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周，明德中学的空气里弥漫着紧张与压抑。迟余把自己埋进学生会工作和复习中，用忙碌筑起一座高墙。她总是最早到校，最晚离开，刻意避开所有可能与宫应月独处的时刻。

周三下午，迟余在空荡荡的学生会办公室整理档案。门被轻轻推开，她头也不抬地说：“文件放桌上就好。”

“是我。”

宫应月的声音让迟余的手指僵在键盘上。她深吸一口气，继续敲击键盘：“有事吗？”

“我们能谈谈吗？”宫应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迟余的目光依然锁定在屏幕上：“现在有点忙，期末的报告要今晚交。”

这是她这周第三次用同样的借口。

宫应月没有离开，而是走到桌前，轻轻合上她的笔记本电脑：“就五分钟。”

迟余不得不抬起头，对上宫应月的眼睛。那双总是闪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困惑和坚持。

“我真的在忙。”迟余的声音不自觉地冷了几分，“而且，我们之间没什么需要特别谈的。”

宫应月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没什么需要谈的？迟余，我们已经快三周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迟余移开视线，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期末大家都忙，这很正常。”

“这不是忙不忙的问题。”宫应月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迟余心上，“你明明在躲着我。为什么？”

迟余的手停在半空中，那些被她精心整理的文件突然变得杂乱无章。她知道宫应月说的是事实，但她不能承认。

“你想多了。”她最终说，“我只是...需要一些空间。”

“空间？”宫应月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带着苦涩，“什么样的空间需要你完全避开我？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迟余的心揪紧了。宫应月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那种近乎恳求的姿态让她几乎要妥协。

“你什么都没做错。”迟余轻声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宫应月追问，向前走了一步。

迟余下意识地向后退，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宫应月的眼睛。她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

“我知道了。”宫应月点点头，声音恢复了平静，“既然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但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她转身离开，关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迟余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知道宫应月不会轻易放弃，这让她既害怕又隐约期待。

第二天午休，迟余在图书馆复习。刚找到位置坐下，就看见宫应月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地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次你总不能说在忙了吧？”宫应月在她对面坐下，语气平静，“我们就谈五分钟。”

迟余合上书本：“你说。”

宫应月直视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在躲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但如果你真的不想再做朋友，可以直接告诉我。”

“不是这样的...”迟余下意识地否认。

“那是什么样？”宫应月的目光锐利，“迟余，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太过靠近，让你不舒服了？如果是这样，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界限在哪里。”

迟余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页的边缘。宫应月的话直击要害，但她无法解释那条界限为何存在，更无法说出那条界限背后隐藏的秘密。

“我们都要专注学业。”她最终选择了一个安全的答案，“高三就要到了，应该把精力放在正事上。”

宫应月盯着她看了很久：“就因为这个？你觉得我们的友情会影响学习？”

迟余没有回答。

宫应月站起身，离开前最后说了一句：“我会找到答案的。”

那天下午，迟余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宫应月离开时的表情，那种混合着伤心和决绝的表情让她心如刀割。

放学后，迟余独自留在教室值日。当她擦完黑板转身时，发现宫应月站在教室后门，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

“这是最后一次尝试。”宫应月说，“我就问一个问题：我们还能回到从前那样吗？”

迟余握紧手中的板擦，粉笔灰沾满了指尖。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只要她愿意，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轨。但那些隐藏在心底的情感，那些她不敢面对的秘密，像一道无形的墙挡在她们之间。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她最终这么说。

宫应月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好，那我就陪你向前看。”

她转身离开，但迟余知道，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晚上，迟余打开四人小组的聊天界面，看到宫应月刚刚在群里发了一条关于期末复习的消息，语气轻松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迟余能感觉到，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窗外下起了小雨，雨滴敲打着窗户，像极了她们初识那天。迟余还记得宫应月第一次闯进学生会办公室的样子，那么鲜活，那么明亮，像一道阳光照进她循规蹈矩的世界。

而现在，她正在亲手推开那道阳光。

迟余打开抽屉，拿出那个星空胸针。水晶在台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就像她们之间那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而这一次，她可能再也无法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