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 六月十七日
C市的天气难得晴朗,连续的强降雨带来的沉闷被今日的蔚蓝天际与飘浮着水汽的清风一扫而空。人们的情绪仿佛也受到了感染,街市上,公园中,清闲的人们满溢笑容,忙碌的行人即使依旧步履匆匆,表情却也放缓下来。
在如此美好的晴日,许晏忻来到了C市的郊区,不是踏青,却是受邀参加多年未见的发小——凌卿川的葬礼。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甚至没能想起凌卿川的相貌,只能在记忆中翻找出一个模糊而朦胧的印象 这个人是我的发小,我们认识了很久。随之而来的便是不可置信:凌卿川和许晏忻同岁,不过29岁,即将奔三的年纪,还很年轻,而且很有作为,怎么会突然又毫无征兆地离开人世呢?阅读完简短沉重的短信后,许晏忻盯着寥寥几笔的死因:交通事故,不知该感慨还是该遗憾。一个颇有渊源的人走得如此潦草,任谁也会陡然感叹生命易逝斯人已逝的悲伤。可惜许晏忻并非文艺青年,只觉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浓重情绪梗在心底,或许可以称之为悲伤吧。
凌卿川的葬礼很冷清,现场亲友大概只有十来个。发出讣告的是他的父母,十几年光阴流逝加上孩子离去之打击,让他们看上去比许晏忻记忆中苍老了许多,白发稀疏贴在头皮,皱纹刻印出深深的沟壑。许晏忻礼貌地打了招呼叙旧,说了一些大意为造化无常节哀顺变的场面话,便识趣地站在一旁,等待葬礼结束。一长串的悼词他一句也没有听,这种褒扬的话将一个人波澜壮阔的一生概括成文章,就像盖棺定论一样,生前却从未有人这么称赞过。他只是低头把玩手中的打火机,葬礼实在不应该抽烟,但是此时阴郁的心情令他比任何时候都想来一只烟安抚自己。
阿卿,如果你还在,一定会骂我吧。
直到葬礼结束,许晏忻才看了眼那小小的又承载了一段戛然而止的人生的墓碑,方正地刻着凌卿川三字,才对世间万物有了实感。
凌父凌母勉强送走用同套每一个人,轮到许晏忻是,凌母感慨地加了一句:
陈丽颜(凌母)如果没有意外,阿卿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他本来想邀请你,也拟好了邀请函……可惜啊……唉……忻啊,你要好好的啊…
许晏忻脚步虚浮地坐上了出租车,和凌卿川相处的一点一滴趁虚而入,凌卿川笑起来总是弯成月牙的眼,清亮如泉水般的声音,他们搂着彼此的肩膀,迎着满天晚霞相伴回家的情景……,让这段尘封了十几年之久,被拼命抑制住的记忆与情感奔涌而出——
十几年了,即使几乎忘记了你的容颜,即使刻意遗忘,但在我的人生留下浓墨重彩的你我依旧令我难以忘怀。
若是早知再见是此情此景,当初分别是否不应那么果断?
可惜的是,世上最不缺的是后悔,最缺的便是如果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