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一晚上没睡好。
脑子里反复盘旋着“窃听”、“军情”、“三级电击”这些词，像滚水一样煎着她的神经。三级电击听着就比一级二级可怕得多，她一点不想体验。
可泄露军情……这罪名够她死十次了。系统这是把她往绝路上逼。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被翠果拉着梳妆打扮。
“小姐，您今日气色怎的这样差？定是昨日为三殿下费心太过。”翠果一边给她簪花一边絮叨。
苏妙心里苦笑。费心？她是在费命。
午时将近，系统开始在她脑子里无声地倒计时，像悬在头顶的铡刀。
她磨磨蹭蹭往后花园假山那边挪。心脏跳得飞快，手心冰凉。她根本不想知道什么边境布防，更不想告诉那个什么赵晗！
假山层叠，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她刚找了个石缝缩进去，就听见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和谈话声。
是萧景珩和一个低沉男声，想必就是那位副将。
他们真的在谈正事！几句关于边境粮草和巡防路线的零碎词句飘进耳朵，苏妙听得心惊肉跳，拼命想捂住耳朵，又怕动作太大被发现。
【关键信息已获取。任务下一阶段：将信息透露给户部侍郎之子赵晗。赵晗此刻正在前方水榭宴饮。时限：半个时辰。】
系统冷冰冰地提醒。
苏妙咬着唇，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不说，马上要挨电击。说了，以后可能就是砍头。
她慢吞吞地从假山后挪出来，失魂落魄地往水榭方向走。翠果跟在她身后，一脸担忧：“小姐，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水榭里很是热闹，几个世家子弟正在饮酒谈笑。那个赵晗，苏妙有点印象，是个油头粉面、眼高于顶的家伙，仗着爹的势，不太干正经事。
赵晗瞧见她，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但面上还是假笑着迎上来：“哟，这不是苏大小姐吗？今日怎有兴致来这边？”
苏妙看着他，系统要求的台词在喉咙里堵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灵光一闪。
系统只说要“透露信息”，没规定她必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吧？
她立刻摆出那副招牌的嚣张样子，斜着眼看赵晗，声音拔高，故意说得颠三倒四、含糊不清：“哼！我当是谁！告诉你，我刚可听见大消息了！边境那边……呃……好像是东边？西边？反正有队人马要去送粮草！走哪条路来着？官道？小路？哎呀记不清了！反正厉害得很！”
她一边说，一边胡乱比划，语气夸张得像在讲戏文。
赵晗和周围的人都愣住了，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翠果在一旁猛点头：“对对对！小姐刚才可辛苦了！”她完全没听懂，但不妨碍她觉得小姐厉害。
赵晗皱起眉，嫌恶地后退半步：“苏大小姐，你这是又发的什么疯？胡言乱语些什么？”
【信息已透露。任务完成。】
系统的判定终于响起。
苏妙心里那根弦一松，差点腿软。混过去了！
她立刻顺着赵晗的话，把头一扬，哼了一声：“爱信不信！懒得跟你多说！”说完，赶紧拉着翠果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逃离什么瘟疫。
赵晗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嗤笑一声：“果然是疯疯癫癫，莫名其妙。”转身便继续和友人饮酒，完全没把她那通“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假山另一侧，一道墨色身影缓缓走出。
萧景珩望着苏妙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他方才与副将议事后并未立刻离开。
他耳力极佳，将苏妙那番“表演”听得一清二楚。
那般机密的谈话，她竟真的听了去？虽然后面那些东拉西扯、颠三倒四的话像是蠢钝不堪的疯话，但最初那两句……
他的眼神沉静下来，掠过一丝极深的审视。
这个女人，是真的蠢，还是……蠢得别有用心？
苏妙跑回自己院子，砰地关上门，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太险了。这次糊弄过去了，下次呢？
没等她喘匀气，系统的声音再次如期而至。
【新任务发布：明日巳时，于府中绣楼，故意将林轻轻推下楼梯。任务要求：必须造成轻微扭伤。失败惩罚：三级电击。】
苏妙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膝盖。
这没完没了的作死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苏妙靠着门板坐了很久，直到腿都麻了，脑子里还嗡嗡回响着那个新任务。
推林轻轻下楼梯？还要造成扭伤？
这系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之前是言语羞辱、偷偷下药，现在直接上手害人了。那楼梯虽然不高，但摔一下也不是闹着玩的。
三级电击的威胁像根绳子勒在脖子上。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怎么办？真推？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不推？系统绝不会放过她。
翠果端了杯热茶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从水榭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是不是那个赵公子惹您生气了？奴婢去告诉侯爷！”
“别！”苏妙赶紧拦住她，“没事，就是……有点累。”
她看着翠果单纯担忧的脸，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丫头要是知道她家小姐天天被逼着干这些缺德事，不知道会怎么想。
一整个下午，苏妙都心神不宁。她在屋里来回踱步，各种念头在脑子里打架。
晚上吃饭都没胃口，胡乱扒拉了两口就躺下了。可眼睛瞪着帐顶，毫无睡意。
第二天一早，翠果来给她梳头时吓了一跳：“小姐，您这眼圈……比昨天还黑！要不今日就别出门了吧？”
苏妙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苦笑一下。不出门？系统能答应吗？
【任务倒计时：01:00:00……】
系统的催命符又准时响起。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吧，去绣楼逛逛。”
绣楼是府里小姐们平日做女红的地方，林轻轻经常在那里帮忙打理绣线。
一路上，苏妙的心跳得厉害，手心不断冒汗。她不断想着，等会儿到底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既完成任务，又把伤害降到最低？
快到绣楼时，她远远就看见林轻轻抱着一摞绣品，正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
就是现在！
系统冰冷的倒计时仿佛敲在她的神经上。
苏妙一咬牙，快步冲过去，嘴里故意喊着：“喂！你挡我路了！”
她伸出手，看似用力地朝林轻轻的后背推去——
但在指尖触碰到对方衣服的瞬间，她猛地收住了绝大部分力道，更像是用手掌轻轻按了一下，同时脚下故意一个趔趄，惊呼一声：“哎呀！”
林轻轻本来下楼就小心翼翼，突然被从后面一碰，吓了一跳，脚下一软，“啊”地低叫一声，身子一歪，跌坐在了楼梯中间的平台处。怀里的绣品散落一地。
她的脚踝似乎是扭了一下，眉头立刻疼得皱了起来，眼眶也红了。
【任务完成。】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苏妙心里一松，随即又被愧疚淹没。她赶紧上前两步，脸上还强装着蛮横：“你怎么走路的！笨手笨脚！”
跟过来的翠果也帮腔：“就是！差点撞到我们小姐！”
林轻轻疼得吸着冷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声道歉：“对、对不起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她试着想站起来，脚踝一痛，又跌坐回去。
苏妙看着她那样子，心里堵得难受。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趁翠果不注意，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她昨晚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活血化瘀膏，本来是以防万一带上的。
她动作极快地把小瓷瓶塞进散落的绣品堆里，刚好滚到林轻轻手边，嘴上却还不饶人：“真是晦气！翠果，我们走！看着就烦！”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不敢再看林轻轻一眼。
林轻轻愣愣地看着大小姐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边那个突然多出来的、质地很好的小药瓶，一时间忘了脚踝的疼痛，脸上全是茫然。
大小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妙一路疾走回到房间，关上门，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任务完成了，林轻轻也确实扭伤了，但她偷偷给了药……这算不算一种补救？系统没反应，应该是默认她任务成功了。
她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到地上，一种混合着后怕、愧疚和一丝丝庆幸的复杂情绪涌上来。
这次又混过去了。
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系统的任务只会越来越过分。她还能这样钻空子钻多久？萧景珩看她的眼神已经越来越怀疑了……
她抱紧膝盖，把脸埋进去。
这种提心吊胆、天天演戏的日子，简直要把人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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