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雪
第十一章 六年光阴，重逢在人海
六月的北京，蝉鸣已经聒噪起来，阳光透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晒得地板发烫。白芷郁抱着一摞文件，快步走向会议室，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头发挽成利落的发髻，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这是她来北京的第三年，从天津音乐学院毕业後，她如愿进了国内顶尖的音乐制作公司，成了一名音乐监制。
“白监制，这是下午要评审的Demo，其中有一首是独立音乐人投稿的，叫《旧雪》，风格很特别，你可以先听听。”助理把一个平板电脑递过来，语气里带着点期待。
白芷郁点点头，接过平板电脑，走进会议室。会议开始前的间隙，她戴上耳机，点开了那首《旧雪》。前奏响起的瞬间，她的身体猛地僵住——熟悉的吉他旋律，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尘封六年的记忆。
旋律很轻，很温柔，像春天的雪落在草叶上的声音，和当年秦墨烯写的《春雪》，有着惊人的相似。歌声响起时，她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是他的声音，比以前低沉了些，多了些岁月的痕迹，却依旧带着当年的清冽，像冰棱融化成的水。
“旧雪落在窗台，回忆涌上来，你曾在我身边，把春天装进口袋……”
歌词里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她想起六年前的那个雨天，他在火车站的背影；想起他在音乐会上弹《春雪》时的疏离；想起他们在樱花林里的约定，在操场看台上的誓言，想起那个刻着“墨郁”的吉他拨片，现在还躺在她的首饰盒里，被她珍藏着。
会议进行到一半，白芷郁借口去洗手间，匆匆离开了会议室。她跑到楼梯间，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六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把他忘了，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可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名字（Demo的署名是“墨”），她才发现，他一直住在她的心里，从未离开。
她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指，搜索“独立音乐人 墨”。很快，她找到了他的资料——秦墨烯，毕业于北京理工大学光电信息专业，後放弃工程师职业，成为一名独立音乐人，擅长用吉他创作温柔的民谣，代表作《旧雪》《未完成的约定》《樱花落》。
资料里还有一张他的照片，是在一个小型音乐现场拍的。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抱着一把吉他，坐在舞台上，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轮廓比以前更硬朗，眼尾的小痣依旧明显，只是眼神里多了些沧桑，少了些当年的少年气。
白芷郁的手指轻轻划过照片，眼泪掉在屏幕上，晕开了他的脸。原来，他还是喜欢音乐，还是喜欢弹吉他，原来，他也没有忘记过去。
“白监制，会议快结束了，你还好吗？”助理的声音从楼梯间门口传来，带着点担心。
白芷郁赶紧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我没事，马上就来。”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楼梯间，重新回到会议室。可接下来的会议内容，她一句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秦墨烯的声音，全是《旧雪》的旋律，全是他们过去的回忆。
会议结束後，白芷郁立刻给助理打电话，让她联系那个叫“墨”的独立音乐人，说想和他谈谈合作的事。助理很快回了消息，说对方同意了，约定明天下午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挂了电话，白芷郁坐在办公桌前，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得飞快。她不知道见面後该说什么，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她，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忘记她。
她打开抽屉，拿出那个黑色的吉他拨片，放在手心。六年了，拨片上的“墨郁”二字依旧清晰，只是边缘更光滑了。她想起当年他送她拨片时说的话：“我妈妈留给我的，她说拨片要送给最重要的人。”
原来，在他心里，她也曾是最重要的人。
第二天下午，白芷郁提前半小时来到咖啡馆。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拿铁，双手紧紧握着杯子，手心全是汗。窗外的阳光很好，街上人来人往，可她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咖啡馆门口，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两点整，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白芷郁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是秦墨烯。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的一道浅疤（是当年他帮她捡歌谱时不小心划伤的），手里拿着一个吉他包，头发比照片上长了些，随意地搭在额前，眼尾的小痣在阳光下发亮。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光落在白芷郁身上时，猛地僵住，手里的吉他包差点掉在地上。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白芷郁站起身，看着他，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六年的时光，像一条鸿沟，横在他们之间，让他们都变得陌生，却又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秦墨烯慢慢走到她面前，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白芷郁？”
“是我。”白芷郁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声音带着哽咽，“秦墨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秦墨烯的眼睛也红了，他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双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像当年紧张时那样，“你……你怎么会在北京？”
“我毕业後就来了北京，在一家音乐公司做监制。”白芷郁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的Demo《旧雪》，是我公司收到的，我很喜欢，想和你谈谈合作。”
“《旧雪》……”秦墨烯的眼神暗了暗，“你喜欢就好。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咖啡馆里很安静，只有轻音乐在流淌。他们坐在那里，看着彼此，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六年的时光，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秦墨烯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挺好的，工作很顺利，也习惯了北京的生活。”白芷郁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你呢？毕业後为什么放弃做工程师，转而做音乐了？”
“我一直都喜欢音乐，当年放弃，只是因为一些原因。”秦墨烯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苦涩，“毕业後，我在一家科技公司做了两年工程师，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後来，我辞了职，开始做独立音乐人，虽然辛苦，却很开心。”
白芷郁点点头，她知道，他说的“一些原因”，是因为她。当年她的不告而别，他的远赴北京，都成了他们心里的结。
“你……结婚了吗？”秦墨烯犹豫了一下，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白芷郁摇摇头：“没有，一直单身。你呢？”
“我也没有。”秦墨烯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一直忙着做音乐，没心思考虑这些。”
他们又陷入了沉默。白芷郁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酸酸的。她想起当年他们的约定，想起他们一起努力的日子，想起他们在樱花林里的誓言，心里充满了遗憾。
“秦墨烯，当年……对不起。”白芷郁突然说，声音带着哽咽，“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让你一个人去北京，不该……”
“别说了。”秦墨烯打断她，眼睛红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不怪你，真的。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你有没有忘记我。”
“我没有忘记你。”白芷郁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从来没有忘记你，秦墨烯。你的吉他拨片，我还留着；你送我的音乐盒，我还放在床头；你写的《春雪》，我每天都会听。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
“我也没有忘记你。”秦墨烯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暖，像当年一样，“《旧雪》是写给你的，《未完成的约定》也是，《樱花落》也是。我以为，你不会再听到这些歌，以为你早就不在北京了。”
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像当年在樱花林里那样，温暖而坚定。六年的时光，没有让他们忘记彼此，反而让他们更加清楚地知道，对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秦墨烯，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白芷郁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眼里充满了期待。
秦墨烯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用力点头，紧紧抱住她，声音带着哽咽：“能！当然能！白芷郁，我等这一天，等了六年！”
白芷郁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六年的等待，六年的思念，六年的遗憾，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幸福的泪水。
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像给他们镀了层金边。他们的爱情，像春天的雪，虽然融化过，却又在六年後，重新凝结，变得更加坚固，更加温柔。
秦墨烯在她耳边轻轻唱着《旧雪》的旋律，声音温柔而坚定：“旧雪落在窗台，回忆涌上来，你回到我身边，把春天装进口袋……”
白芷郁闭上眼睛，靠在他的怀里，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知道，这一次，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他们会一起在北京，一起看音乐会，一起在樱花树下弹吉他唱歌，一起完成当年未完成的约定，一起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春天的雪，虽然短暂，却很温柔；他们的爱情，虽然经历了六年的分离，却依旧坚定。从今往后，他们会像春天的雪一样，永远陪伴在彼此身边，给对方温暖，给对方力量，给对方所有的甜蜜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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