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别开灯

我盯着手机屏幕，那条短信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子时三刻，别开灯。

窗外的雨下得更急了，打在空调外机上咚咚作响。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可那行字就像烙在眼皮底下似的，闭上眼都能看见。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小时候掉下悬崖留下的。当时我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后总觉得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但具体梦见什么，早就记不清了。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荡的卧室里回响。

翻身坐起来，掀开窗帘看了眼楼下。路灯昏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我犹豫了片刻，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修复室的备用钥匙。

电梯坏了，我只能走楼梯。一层、两层、三层......脚步声在楼道里格外清晰。走到七楼时，感应灯忽然熄灭。我停下脚步，听见头顶传来轻微的咔哒声，像是什么东西断裂了。

推门进了修复室，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工作台上投下斑驳影子。那本古籍还在原位，封皮在幽暗中泛着微光。我站在门口没动，手电筒的光圈扫过书架，最后停在那本古籍上。

挂钟的滴答声比白天更响，仿佛就在耳边敲打。我深吸一口气，关上门。屋里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了几度，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成小片雾气。

指尖刚触到书脊，纸页就哗啦啦翻动起来。我猛地缩回手，心跳漏了一拍。等一切归于平静，书页停在某一页。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见一幅插图：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树下，其中一个女子依偎在男子怀中。

这不是普通的插图。我凑近了些，发现那女子穿着现代服饰，而男子的身影竟与那天在镜中抱住我的人一模一样。

颤抖的手指摸索着手机，想拍下来。可当我按下快门，屏幕却跳出一行红字：ERROR。再试几次，结果都一样。

"这不可能......"我咬着嘴唇，声音发颤。

挂钟的滴答声突然加快。我抬头看时，指针正缓缓指向11:45。

右手不自觉地伸向台灯开关。指尖悬在按钮上方，迟迟按不下去。

"别开灯......"那个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是幻觉吗？还是......真的有人在警告我？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猛地按下开关。

啪的一声，灯光亮起的瞬间，整本书剧烈震动起来。我往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金色符文从书页间升腾而起，在空中形成复杂的阵列。

空气中有种说不清的压迫感，头发和衣角无风自动。耳边响起低沉的呢喃，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又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

我慌乱地转身想逃，却发现门不知何时打不开了。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去，看见锁舌深深嵌入门框。

"冷静，苏小鱼，冷静......"我对自己说，声音却抖得厉害。

符文光芒越来越盛，映得整间屋子金灿灿的。我靠在墙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不是脚步声，而是某种更轻、更诡异的动静，像是拖着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响。我僵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你果然来了。"

这个声音......我听过！就是那天在镜子里对我说"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死了"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我慢慢转过身，齐司礼就站在我身后。他穿着那件深蓝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的眼神很冷，却又让人莫名安心。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我问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不是知道，是等待。"他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我和古籍之间，"它在等你。"

"等我？为什么是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扫过我手腕上的疤痕，"因为你是唯一能打开它的人。"

这句话让我愣住了。我想追问更多，可就在这时，符文突然扭曲变形，聚合成一个人影。那是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五官，但给我的感觉非常不舒服，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

齐司礼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符文随之旋转重组，形成一道屏障，将我和古籍隔开。

"小心背后。"他低声提醒。

我猛地转身，看见虚影正朝我飘来。那双眼睛......银灰色的，像是冰面下的湖水，寒冷刺骨。

"白砚......"齐司礼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

我还没反应过来，虚影已经扑到面前。齐司礼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另一只手挥出，一道金光直击虚影。

空气中炸开一阵闷响，我被冲击波震得往后退了几步，撞在工作台上。手中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裂开了一道缝。

"别碰那些符文。"齐司礼一边和虚影对峙，一边低声叮嘱我。

我点点头，捡起手机。虽然屏幕碎了，但还能用。我想报警，却发现没有信号。

虚影发出一声尖啸，符文屏障开始龟裂。齐司礼的额头上渗出汗水，显然在硬撑。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看守这本书？"我忍不住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我往角落里推了推，"趴下。"

我蹲在地上，看着两人交手。齐司礼的动作很快，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无比。但虚影似乎并不怕这些攻击，被打散后又会重新凝聚。

"你逃不掉的。"虚影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难听，"她终究会是我的。"

"做梦。"齐司礼冷笑一声，双手结印，一道更强的金光射出。

这次虚影终于被击退了几步。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听着，"齐司礼回头看了我一眼，"等会儿我会制造机会。你趁机离开这里。"

"可是......"

"别可是。"他打断我的话，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的任务是活命。其他的，以后再说。"

我咬着嘴唇，点点头。虽然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但现在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

虚影再次扑来，齐司礼迎上去。两人战作一团，符文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我悄悄挪到门边，试图再次开门。锁舌已经松了一些，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打开。

就在这时，我听见虚影低声说："你真以为她是你命定之人？她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

齐司礼的动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还不知道吗？"虚影发出阴森的笑声，"她根本就不是......"

砰！

齐司礼一掌击中虚影，打断了它的话。但我知道，这句话已经在齐司礼心里留下了阴影。

趁着两人缠斗，我终于把门打开了。回头看了眼齐司礼，他冲我点头，示意我快走。

我跑出门，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没敢回头。直到跑下楼，才停下来喘口气。

雨还在下，我站在路边，浑身湿透。手机屏幕显示凌晨一点多，天色漆黑一片。

我想回家，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脑海里全是刚才的画面，还有虚影说的那句话。

"她根本就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他命定之人？那我到底是谁？

\[未完待续\]我死死盯着地上那部碎屏手机，指节发白。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像是无数人在屋顶敲打铁皮。

"趴下！"

齐司礼的吼声炸响瞬间，我本能地缩起身子。头顶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碎渣噼里啪啦砸在工作台上。他整个人扑过来护住我，后背溅起几点温热。

"你流血了！"我伸手想扶他，却被他重重推开。

"别管我！往门口滚！"他抹了把脸上的玻璃碴，反手抽出一柄短刃。月光从破窗涌进来，照得刀刃泛着青光。

我手脚并用地往后挪，后背撞上冰凉的铁门。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混着某种腐烂的花香。那股味道越来越浓，熏得我胃部抽搐。

虚影在符文屏障前凝结成模糊人形，手指扭曲地伸展着。它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是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

"小鱼快跑。"齐司礼的声音压得很低，"等会我数三二一，你就往楼下冲。"

"可是——"

"听话！"他头也不回，"你现在的样子根本帮不上忙。"

虚影忽然暴起，符文屏障迸出耀眼火花。齐司礼闷哼一声，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我看见他的衬衫后襟迅速洇开暗红。

"三..."

他咬牙撑起身体，短刃在掌心转了个寒光凛凛的圈。

虚影发出尖利嘶啸，整间屋子的玻璃器皿同时震颤。试管架哗啦啦倒下，酒精灯摔成碎片。

"二..."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齐司礼的肩膀在抖，不是害怕，而是用尽全力压制着什么。那些金色符文开始不受控制地游走，在他手臂上烫出焦痕。

"一！"

几乎同时，我们两个朝相反方向扑去。我撞开变形的铁门冲进走廊，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气浪掀得我踉跄几步，后颈掠过灼热的风。

"齐司礼！"我转身大喊。

修复室门窗喷吐着诡异蓝焰，那些火苗居然在雨中熊熊燃烧。浓烟里走出个人影，黑色风衣猎猎翻飞。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齐司礼拽住我手腕就往下跑，"你闻到汽油味了吗？"

确实有股刺鼻的气味，但更让我心惊的是他掌心的温度——冷得像冰窖里的铁链。暴雨打在脸上都成了细密的针尖。

我们冲进楼道时，身后传来消防车的警笛。整栋大楼的应急灯次第亮起，惨白光线里，我看见他脖颈上有道新鲜的伤口正在渗血。

"刚才..."我喘着气想说话，却被他凌厉的眼神截断。

他贴着墙根蹲下来检查我的手腕，指尖扫过脉搏处。"有没有觉得头晕？呼吸困难？"

"没有。"

"心跳加速？手心出汗？"

"这算什么检查？"

他忽然松开手，靠在墙上剧烈咳嗽。黑暗中有液体溅到我手背，温的，带着腥甜。

"你受伤了。"我摸到他后背的伤口，掌心立刻黏糊糊的。

"皮外伤。"他掏出一包纸巾按在伤口上，"倒是你，刚才离那东西太近了..."

话音未落，整栋楼的灯光突然熄灭。我们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牌幽绿的光映着他苍白的脸。

"你带打火机吗？"我摸索着问。

"别出声。"他一把捂住我的嘴，自己屏住呼吸。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爬行，慢悠悠的，就在我们面前。那声音忽左忽右，像是故意戏弄我们。我感觉到他的手掌在微微发抖，却始终严严实实遮着我的唇。

爬行声突然逼近！齐司礼猛地把我推开，自己扑向另一个方向。金属撞击声炸响，火星擦过我的视线。

"跑！"他在黑暗里大吼。

我跌跌撞撞冲向楼梯口，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刚踏上台阶，一只手扯住我后领把我拽进怀里。

"闭眼。"他气息不稳地说。

我被按着脑袋埋进他胸前，听见细微的"咔嗒"两声。紧接着是液体泼洒的声音，混合着某种粉末簌簌落地的响动。

"现在可以看了。"

他手里握着个简易燃烧瓶，火光映出满地黑影。那些影子像水藻般扭动着退向角落，露出布满霉斑的墙壁。

"这是..."我盯着其中一处阴影，那形状竟和古籍插图里的女子惊人相似。

"你闻到槐花味了吗？"齐司礼把燃烧瓶塞给我，"守着火，我去地下室取样。"

"你要去地下室？疯了吗！"

"上面已经烧起来了。"他指了指天花板，"而我们要找的答案，在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