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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沃红梅

烽火映砚台

汉口租界的平安夜飘着灰雪,圣尼古拉教堂的钟声撞碎在彩色玻璃上。沈君安拖着薛砚之跌进告解室时,血已浸透两层戎装,在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印迹。

神父隔着格子窗递来绷带,沈君安撕开对方染血的衣襟,发现心口旧疤旁添了新的枪伤。子弹卡在肋骨间,随着呼吸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你生母…薛砚之咳着血沫低笑,在满洲里…留了份大礼。他染血的手指在告解室木壁上划字,歪斜的“梅”字与船头的刻痕如出一辙。

沈君安用匕首剜出弹头,黄铜落在圣水盆里发出轻响。告解室突然被撞开,穿和服的女人举着南部式手枪,枪口纹着梅花烙。

姐姐的孩子?女人目光扫过沈君安耳垂的朱砂痣,枪口移向薛砚之,这个野种还活着?

薛砚之突然暴起,染血的绷带缠住女人手腕。南部式走火的子弹击碎圣母像,石膏粉末纷扬中,沈君安看见对方和服下摆的墨迹——竟是沈家密传的洮河体“殁”字。

女人挣扎时扯落沈君安的戎装领扣,翡翠扳指滚到烛台边。她盯着那抹幽绿突然僵住,喉间发出嗬嗬怪响:原来…在你这里…

薛砚之拧断她脖颈时,血溅上墙上的苦路图。他从女人和服内袋摸出半块梅花形状的金属符,塞进沈君安掌心:满洲里军火库的钥匙…你生母用命换的。

教堂地下室堆满发报机,薛砚之撬开地砖露出暗格。里面整齐码放着婴儿的襁褓,每件都绣着不同的生辰八字。最旧的那件裹着支钢笔,笔帽刻着“沈红绡”——正是生母的名字。

沈君安拧开钢笔,笔管内藏着微缩胶卷。对着烛光展开,竟是关东军在东北的布防图。图纸边缘有行小字:“吾儿君安,见字如晤”。

薛砚之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浸透刚换的绷带。他摸索着从暗格底层取出铁盒,里面装着二十余张船票——全部是民国九年腊月初八,汉口至各地的单程票。

沈五爷…买了二十三个孩子。他颤抖着点燃船票,灰烬在空气中盘旋,每个都该死在那天。

沈君安凝视着燃烧的船票,忽然从灰烬中拣出未燃尽的碎片。拼凑出“武昌至汉口”的字样时,他想起老妪总在腊八熬的朱砂粥。

地下室铁门突然被撞开,日军士兵的皮靴声踏碎宁静。薛砚之推开暗格后的挡板,拽着他跌进下水道。污水中漂浮着传单,上面印着“沈氏墨坊通敌”的告示。

在恶臭中跋涉时,沈君安摸到对方腰间硬物。扯出来竟是生母的戏牌,鎏金的“梅兰芳”三字被刀划破,背面贴着婴儿脚印的拓片。

看见了吗…薛砚之在黑暗中喘息,她连你的脚印都留着…

污水尽头是江边废仓,月光从破顶漏下,照见满仓的松烟墨锭。沈君安撬开墨锭,每块都藏着关东军的密令。最深处那箱墨锭用血漆封着,拆开竟是满满一箱梅花糕。

你生母…薛砚之倚着墨箱滑坐在地,临终前…只想吃这个。

沈君安掰开糕点,每块都嵌着不同婴儿的乳牙。在第九块里发现生母的遗书,血字斑驳:“倭寇挟持幼子,不得已而为之”。

仓外传来日语呼喝,薛砚之突然将整箱梅花糕推入江中。拉起他奔向码头时,子弹击中他后心。两人跌进泊船,缆绳断裂的瞬间,沈君安看见他怀中落出的照片——生母抱着双生子,眉心点着朱砂。

现在…薛砚之躺在船底望着星空,声音渐渐微弱,该去找…另一个了…

沈君安在江风中握紧那半枚梅花钥,忽然发现钥匙内侧刻着生辰——正是他自己的八字。船过鹦鹉洲时,他对着水中的倒影举枪,耳垂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泣血。

江面突然炸起水柱,日军巡逻艇的探照灯扫过。薛砚之用最后力气将他推入江中,自己迎着弹雨站上船头。燃烧的船帆映红天际时,沈君安听见随风飘来的戏腔:

“海岛冰轮初转腾…”

他在刺骨江水中下潜,握紧的梅花钥忽然发烫。钥匙裂开露出胶卷,最后一段显影出双生子的合影——另一个孩子的耳垂,缀着相同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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