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与重生

九月的风带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掠过霍格沃茨城堡的尖顶，将禁林边缘的落叶卷起，又轻轻抛落在布满碎石的小路上。德拉科·马尔福倚在城堡外的石墙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那是他从对角巷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里买来的麻瓜玩意儿，此刻却成了他混乱心绪的寄托。

城堡内传来断断续续的欢呼声，那是战胜伏地魔后，巫师界持续了近一个月的欢庆余音。可这喜悦从未真正抵达德拉科的心底，反而像一根尖锐的刺，时时提醒着他过去一年的狼狈与挣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尽管马尔福家通过种种手段抹去了黑魔标记留下的痕迹，但皮肤下仿佛还残留着那灼热的痛感，以及伏地魔冰冷的目光扫过手臂时的寒意。

“马尔福。”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德拉科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缓缓转过身，看到哈利·波特正站在不远处，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那道标志性的闪电疤痕。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巫师袍，手里拎着一个旧帆布包，看样子是刚从霍格莫德村回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们是彼此眼中最刺眼的存在——他是纯血贵族的骄傲，却在哈利·波特的光环下屡屡受挫；哈利是众人追捧的“大难不死的男孩”，却总被他视作故作清高的对手。即使在最后的大战中，他们曾短暂地站在同一阵线，可那些根深蒂固的隔阂，哪是一场胜利就能轻易消解的。

“波特。”德拉科扯了扯嘴角，试图维持惯有的傲慢，可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干涩。

哈利看着他，眼神复杂。他或许想起了马尔福庄园里那些屈辱的日子，想起了德拉科在天文塔顶犹豫不决的模样，也想起了大战结束后，德拉科一家在审判席上的狼狈。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轻声说：“听说你要去法国了？”

德拉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哈利说的是父亲卢修斯为了避开英国巫师界的非议，决定举家迁往法国的事。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与你无关。”

哈利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反而走上前几步，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色挂坠盒，递到德拉科面前。“这个，或许你该拿着。”

那是纳西莎·马尔福的挂坠盒，大战时纳西莎为了确认哈利是否还活着，曾偷偷将它塞给了哈利，拜托他若能活着，一定要将挂坠盒还给德拉科。德拉科的目光落在挂坠盒上，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刻着马尔福家族的纹章，瞬间勾起了他对母亲的思念，以及那段在恐惧中挣扎的岁月。

他伸手接过挂坠盒，指尖微微颤抖。“谢了。”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嘶鸣声突然划破天空。德拉科猛地抬头，只见一只巨大的、被黑魔法污染的秃鹫正朝着哈利俯冲而来——那是伏地魔的残余势力，或许是想抓住“大难不死的男孩”，做最后的反扑。

“小心！”德拉科几乎是下意识地喊道，同时猛地将哈利推向一旁。

哈利踉跄着躲开，可那秃鹫的利爪却擦着德拉科的后背划过，尖锐的爪子带着黑魔法的毒液，瞬间撕裂了他的巫师袍，在他背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德拉科感觉自己的力气正飞速流逝，他踉跄着跪倒在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银色的挂坠盒。

“德拉科！”哈利惊呼着冲过来，蹲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想要施展 healing 咒，可黑魔法的毒液已经顺着伤口蔓延开来，德拉科的嘴唇迅速变得苍白，意识也开始模糊。

他看着哈利焦急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一直把哈利当作敌人，可到了最后，他却为了救这个“敌人”而死。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他不会再盲目追随伏地魔，不会再对麻瓜出身的巫师抱有偏见，更不会再把哈利·波特当作毕生的对手。

或许，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浮现，德拉科的意识便彻底沉入了黑暗。他最后看到的，是哈利焦急呼喊他名字的模样，以及手中那个闪烁着微弱银光的挂坠盒。

……

“德拉科！醒醒！德拉科！”

急促的呼喊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轻轻的摇晃。德拉科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绣着马尔福家族纹章的丝绸被单。熟悉的胡桃木书桌摆在房间一角，上面放着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魁地奇模型，墙上挂着最新款的光轮 2001 海报——那是他十二岁生日时，父亲送给他的礼物。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纳西莎·马尔福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坐在床边，伸手抚摸着德拉科的额头，“你昨天在花园里玩的时候不小心摔晕了，可把妈妈吓坏了。”

德拉科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母亲年轻了好几岁的脸庞，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稚嫩的、没有任何伤痕的手，皮肤白皙，手指纤细，完全不是他临死前那双因常年握魔杖而布满薄茧的手。

他猛地掀开被子，冲到书桌前，抓起桌上的小镜子。镜子里映出一张十二岁的脸，金发柔软地贴在额前，脸色有些苍白，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

“现在是……哪一年？”德拉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

纳西莎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说：“傻孩子，睡糊涂了吗？现在是 1992 年啊，再过一个月，你就要去霍格沃茨上二年级了。”

1992 年。

德拉科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是死了吗？死在 1998 年的霍格沃茨城堡外，为了救哈利·波特而死。可现在，他却回到了十二岁，回到了他人生中最荒唐、也最遗憾的那段时光的开端。

他想起了前世的种种——因为家族的压力，被迫成为食死徒；因为自己的傲慢，失去了所有可能成为朋友的人；因为对哈利的偏见，一次次做出错误的选择，最终让自己和家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源于他对哈利·波特根深蒂固的敌意。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德拉科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镜子里的少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一种从未有过的决心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这一世，他要摆脱家族的束缚，远离伏地魔的阴影。更重要的是，他要改变和哈利·波特的关系。

他不会再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对哈利冷嘲热讽，不会再在魁地奇球场上故意冲撞他，不会再在密室事件中试图栽赃陷害他。

这一世，他要主动走向哈利·波特，要和他成为朋友。

或许这条路会很艰难，毕竟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过往和隔阂。但德拉科不在乎，他已经死过一次，知道失去一切的滋味有多痛苦。这一次，他要抓住每一个机会，弥补前世的遗憾，守护自己在乎的人，也守护那个曾经被他亲手推开的、可能成为朋友的人。

窗外的阳光越发明媚，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德拉科深吸一口气，将镜子放回桌上，转身看向床边的母亲，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真诚的笑容。

“妈妈，我没事了。”他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对了，霍格沃茨的新学期，我有些期待了。”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的人生将不再是一片灰暗的余烬，而是一场崭新的、充满希望的重生。而这场重生的第一步，就是在霍格沃茨的城堡里，对那个有着绿色眼睛和闪电疤痕的男孩，说一声：“你好，哈利·波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