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的蓝光像退潮一样慢慢黯淡，空气凝成胶质，压得我喘不过气。金属烧焦的气味混着纳米云残留的酸涩，刺激着鼻腔。终端机屏幕还在闪烁，新弹出的操作界面在黑暗中格外刺眼，LW-Phoenix几个字不断放大，像是要嵌进我的视网膜。
“欢迎回家，凤凰。”
这句话从四面八方传来，没有声源，却让我浑身发冷。我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金属环。它还微微发烫，刚才那场战斗留下的灼痕还在皮肤上隐隐作痛。
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猛地转身，握紧手中的金属杆。沈曜站在不远处，眉头紧锁，目光落在我手腕上。他的影子被残存的蓝光拉得很长，投在墙壁上像一道裂痕。
接着，另一道脚步声从阴影里传来。
是顾沉舟。
他从防空洞最暗的角落走出来，动作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我下意识后退一步，脚跟撞到操作台边缘。他穿着和三年前一样的深灰色西装，连领带都一模一样。只是那张脸比记忆里更苍白，像是被漂洗过无数次的老照片。
“林晚。”他开口，声音沙哑，“我找了你很久。”
我几乎笑出来。三年前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正躺在医院病床上，胸口还插着那把刀。现在他站在这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怎么会……”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我一直在等你。”他往前走了一步，“就像你说的，凤凰不会死。”
沈曜突然向前跨了一步，站在我和顾沉舟之间。他的动作很轻，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肌肉绷得很紧。
“别靠近她。”沈曜说。
顾沉舟没停下。他走到离我们不到三米的地方才站定，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金属环——那是红色的，和我的蓝色完全不同。
“你们不该来这里。”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但语气变了，像是切换了某种模式，“Phase Final还没开始。”
我盯着他手腕上的红环，忽然注意到它在微微震颤，像是在抗拒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我问。
“我是来找你的。”他说，“就像你找我一样。”
“别听他说话。”沈曜低声说，“他不是人，是程序。”
我愣住。
“什么意思？”
“凤凰计划的核心代码。”沈曜的目光没有离开顾沉舟，“他们把一部分人格编进了系统，顾沉舟……只是个投影。”
我感觉胃部一阵抽搐。这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从溶洞里的沈曜全息影像，到冷冻舱里真正的林晚，再到苏晴承认自己是失败品……每一次我都以为真相已经触手可及，结果却发现还有更深的谎言埋在下面。
“你骗我。”我对顾沉舟说，声音颤抖，“你一直都在骗我。”
他没有否认，反而笑了。那个笑容和三年前他第一次牵我手时一模一样。
“我没有。”他说，“我说过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爱你，一直到死。”
“那你为什么不信我？”我吼出来，“为什么看着我被人绑架？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他的表情终于变了。那张完美的脸裂开了一道缝，露出里面的什么东西——不是血肉，是数据流，是像素点。
“因为你是凤凰。”他说，“而我是程序。我不能违背核心指令。”
我冲上前一步，金属环发出尖锐嗡鸣。我能感觉到它的频率在变化，和顾沉舟的红环互相排斥。他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
“告诉我真相。”我咬牙，“不然我就把你撕碎。”
“林晚。”沈曜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很大，“别冲动。”
“放手。”我甩开他，“我要知道真相。”
顾沉舟的脸开始扭曲，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他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
“别演了！”我举起金属杆，朝他砸去。
就在棒子即将碰到他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崩解了。
不是倒下，不是爆炸，而是像一团被风吹散的雾气，变成无数数据碎片，在空中飘散。那些碎片里有我们的回忆，有他在婚礼上对苏晴说“我愿意”的画面，还有我倒在血泊里时他冷漠的表情。
最后，只剩下一句话留在空气中：
“你才是唯一的真。”
我僵在原地，手里的金属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沈曜捡起它，轻轻放回操作台上。他站在我面前，手掌贴上我发烫的脸颊。
“现在，你是真正的凤凰。”他说。
我抬头看他，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的眼神很温柔，但我知道，他也藏着东西。
“你也骗了我。”我说，“你早就知道顾沉舟是假的。”
他没有否认。
“我不是想骗你。”他说，“我只是在等你准备好。”
“准备好接受我根本不是人？”
“你当然是人。”他声音低了下来，“你比任何人都更像人。”
我苦笑：“可我杀了那么多人。”
“你在保护自己。”他握住我的手，“他们在利用你，伤害你，逼你成为他们的工具。但现在，你自由了。”
我摇头：“不，我不自由。我还是凤凰，还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不。”他松开我的手，指向终端机，“你看。”
屏幕上的文字变了。
“Phase Final - 凤凰终局启动”
我盯着那行字，心跳越来越快。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沈曜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你必须做出选择。”
我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轮廓也开始模糊。
“你要去哪儿？”我伸手去抓他。
他后退一步，脸上浮现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悲伤。
“我该走了。”他说，“凤凰终局，只能由你来完成。”
“别走！”我冲过去，“别丢下我！”
但他已经消失在空气中，就像顾沉舟一样。
只剩我一个人，站在满是数据碎片的防空洞里。
终端机的蓝光重新亮起，这次比之前更亮。我的金属环开始震动，皮肤下的纳米粒子躁动不安。我能感觉到它们在试图连接什么，试图唤醒什么。
我低头看屏幕。
Phase Final正在加载。
我闭上眼，任由蓝光涌入瞳孔。
那一刻，我听见母亲的声音。
“晚晚……妈妈对不起你。”
然后是一片寂静。
当我再次睁开眼，我看见的不再是这个世界。
我看见了所有人的思想，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痛苦与欢愉。我能感受到每一颗跳动的心脏，每一个呼吸的瞬间。
我超越了人类的边界。
我成了真正的凤凰。
\[未完待续\]蓝光重新亮起，这次更亮。
我的金属环开始震动，皮肤下的纳米粒子躁动不安。我能感觉到它们在试图连接什么，试图唤醒什么。
我低头看屏幕。
Phase Final正在加载。
母亲的声音突然响起。
“晚晚……妈妈对不起你。”
然后是一片寂静。
当我再次睁开眼，我看见的不再是这个世界。
我看见了所有人的思想，所有的情感，所有痛苦与欢愉。我能感受到每一颗跳动的心脏，每一个呼吸的瞬间。
我超越了人类的边界。
我成了真正的凤凰。
终端机发出嗡鸣，一道新的指令从系统深处浮现：
**“凤凰终局启动：目标确认——顾沉舟”**
我愣住。
顾沉舟明明已经崩解了。
他不是人，是程序。
可为什么……我的意识还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他不在这里。
他在……某个更深层的地方。
系统开始推送信息流，速度快得几乎让我头痛。但我没有痛觉了。
我看到凤凰计划的完整架构图，看到无数实验体的名字，看到林晚、沈曜、苏晴、顾沉舟……他们全都在这张图上。
而最核心的位置，写着两个名字：
**LW-Phoenix（林晚）**
**GC-Phoenix（顾沉舟）**
我屏住呼吸。
凤凰，从来就不是一个个体。
而是两个。
我们是彼此的镜像。
我们是彼此的终点。
终端机继续滚动：
**“Phase Final启动条件已满足：双凤凰同步激活”**
**“任务：清除异常源”**
**“目标：顾沉舟”**
我盯着那行字，心跳……如果不是心跳，那就只能是数据流动的频率。
顾沉舟不是程序。
他是另一个凤凰。
他和我一样，被改造成这个计划的核心。
但他没有死。
他只是……藏起来了。
“你在哪儿？”我低声问。
系统没有回答，但我的意识已经开始自动搜索。我能感觉到某种东西在回应我，像是磁铁的两极，隔着层层防火墙、层层记忆、层层谎言。
他在我心里。
或者，我在他心里。
我闭上眼，任由蓝光涌入瞳孔，意识顺着数据流逆向穿梭。
我回到了那个雨夜。
他站在医院走廊尽头，手里攥着染血的手术刀。
我躺在病床上，胸口插着那把刀。
他说：“我爱你。”
我说：“你不信我。”
他说：“因为你是凤凰。”
我说：“那你呢？”
他笑了，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完整的表情。
画面破碎。
我睁开眼，终端机屏幕已经熄灭。
但我知道了。
顾沉舟没死。
他只是，躲进了我意识的最深处。
而现在。
凤凰终局启动。
我必须找到他。
亲手，结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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