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朝的皇宫深处,一座偏僻宫殿内传来阵阵咆哮。
“赵傅!你是猪吗?不,猪都比你聪明!猪至少知道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你连这都学不会!”
十六岁的赵明脸色苍白,纤细的手指颤抖地指着摊在桌上的兵法图。她那原本应该清丽动人的面容因愤怒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来。
站在她对面的,是年长她两岁的兄长赵傅,此刻正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又不敢反驳的模样。
“这、这阵法太难了嘛...”十八岁的青年小声嘀咕,声音越来越低,“明明就是几条线画来画去...”
“几条线?”赵明猛地拍案而起,随即一阵头晕目眩,不得不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她深吸几口气,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这是九宫八卦阵!我画了整整三天!你居然说这是几条线?”
她举起自己绘制的阵图,因十四岁那场刺杀导致双手重伤,图纸上的线条歪歪扭扭,勉强能辨认出是个阵法布局。但这已是她竭尽所能画出的最好版本。
赵傅怯生生地抬头瞥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明明就是很丑嘛...”
“赵!傅!”赵明一字一顿,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她猛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随之颤抖,仿佛随时会散架。
“明明,你没事吧?”赵傅顿时慌了神,急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被妹妹一把推开。
“别碰我!”赵明顺过气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我问你,若是敌军从东南方切入,你该如何调整阵型?”
赵傅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就...就让士兵们挡住?”
赵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动手杀人。片刻后,她睁开眼,声音出奇地平静:“翠儿,去厨房给我端碗参汤来,再加一盘点心。记住,要大碗的。”
侍立一旁的宫女连忙应声退下。赵傅不明所以地看着妹妹:“明明,你饿了吗?”
“我不饿,”赵明冷冷地说,“但我需要补充体力,才有力气继续骂你。”
赵傅:“......”
这不是赵明第一次被自己亲哥哥气得想要撞墙。三年前,当十三岁的她意识到若是太子登基,他们母子三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时,她就开始了这场艰难的“养成计划”——把废柴哥哥赵傅培养成皇位继承人。
那时太医曾断言,因先天不足,她活不过十岁。可她不放心啊,若是她就这么死了,冷宫中的母亲和这个傻哥哥该怎么办?就是凭着这份执念,她硬生生从鬼门关挣扎回来,多熬了六年。
而这六年,她几乎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没早点死。
赵傅的愚笨,简直超乎常人想象。文不成武不就,连最基本的宫廷礼仪都学得颠三倒四。别人一年能学会的东西,他三年都摸不着门道。赵明从最初温声细语的教导,到如今动不动就暴跳如雷,全是拜这位兄长所赐。
令人意外的是,或许是因为经常被气得需要大量进食补充体力,赵明的身体状况反而有所好转。虽然依旧面色苍白,手脚冰凉,但至少不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晕倒卧床。
“听着,”赵明喝完参汤,恢复了些力气,指着图纸耐心解释,“若是敌军从东南切入,你应该将坎位移至离位,震位变兑位,这样就能形成反制之势。明白了吗?”
赵傅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半晌才迟疑地问:“什么是坎位?”
赵明手中的毛笔“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
三个月后,先帝驾崩,朝廷动荡。
在赵明精心策划下,凭借着她出色的谋略和布局,加上她为赵傅争取来的修仙机缘——一株九死一生才得来的仙草,将赵傅的灵根硬生生提升至天灵根,使他成为王朝少有的化神期强者,最终顺利夺得皇位。
他们的母亲林婉,那位性情冷淡的前贵妃,也被尊为太后。赵明甚至也为母亲寻来机缘,将她的灵根提升至天灵根,修为达到元婴巅峰。
至于赵明自己,却从未考虑过修炼之事。她相信智慧远比武力更有力量——至少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实际上,所有能找到的修炼资源,她都优先给了母亲和兄长。她总说以后有机会再考虑自己,却一直没有这个“以后”。
登基大典结束后,新帝赵傅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朝拜的百官,志得意满。
赵明站在帘幕后,轻轻叹了口气。总算,这一切艰难的努力都有了回报。她可以好好休息,调养自己那破败的身体了。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
新帝登基不到半年,赵明正在自己宫中休养,忽然接到皇帝传召。
她拖着病体来到御书房,只见赵傅一脸严肃地坐在案前,旁边站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是当朝太子赵弘。
“明明啊,你来啦。”赵傅见到妹妹,顿时笑逐颜开,从龙椅上起身迎上来。
赵明勉强行了个礼:“陛下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哎,这里没外人,不必多礼。”赵傅摆手道,随即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朕有一事相求。”
赵明心中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陛下请讲。”
赵傅将身边的太子推到前面:“是关于弘儿的教育问题。朕思来想去,朝中唯有你最擅长教导...呃...资质平庸之人。”他说这话时,脸上略微发红,似乎自己也意识到这形容有些尴尬。
赵明看着眼前一脸天真懵懂的太子,又看看兄长那期待的眼神,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陛下...莫非是想让臣妹...”她声音颤抖,几乎不敢问下去。
赵傅用力点头:“正是!朕希望由你来教导弘儿。你看朕不就是你教出来的吗?现在多成功!”他说着还挺直了腰板,一副自豪的模样。
赵明眼前一黑,幸好及时扶住了门框才没摔倒。她盯着赵傅,一字一句地问:“陛下可还记得,您是花了多少年才学会《治国策》第一篇的?”
赵傅愣了愣,掰着手指算了算,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像...三年?”
“是三年七个月零九天!”赵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普通人只需三个月就能掌握的内容!”
赵傅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不是因为朕...资质特殊嘛。”说着他又理直气壮起来:“所以更要由你来教弘儿啊!你有经验!”
赵明感到胸口一阵绞痛,她强忍着不适,看向小太子赵弘:“太子殿下,《三字经》可会背了?”
八岁的赵弘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骄傲地抬头:“会背前三句!”
“只会前三句?”赵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已经八岁了...”
“朕八岁的时候连一句都不会呢!”赵傅在一旁补充道,仿佛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赵明终于支撑不住,踉跄着退后两步,靠在墙上喘息。她看着眼前这对父子,一个比一个“资质特殊”,忽然间,她笑了起来。
那笑声起初很轻,随后越来越响,到最后几乎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笑中带泪,看得赵傅和太子目瞪口呆。
“好,好得很!”赵明止住笑声,眼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我教!我一定好好教!”
赵傅被妹妹的反应吓了一跳,但听到她答应,顿时松了口气,还不忘补充道:“那个...明明啊,若是弘儿学不会,你尽管打骂便是,不必顾忌朕的面子。严师出高徒嘛!”
此言一出,小太子顿时脸色煞白,惊恐地看向自己的父皇,又看看眼前这位传闻中能把父皇骂得狗血淋头的姑姑。
赵明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陛下此言当真?‘不必顾忌面子’?‘尽管打骂’?”
赵傅被妹妹看得心里发毛,但话已出口,只好硬着头皮道:“自、自然当真。”
“好!”赵明直起身子,忽然间精神焕发,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她转向太子,笑容可掬:“弘儿,随姑姑来,今日我们先从《三字经》的第四句开始学起。”
小太子被赵明那看似温柔实则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吓得直往父皇身后躲,却被赵傅无情地推了出来。
“去吧去吧,听姑姑的话。”赵傅说着,还对赵明挤挤眼睛,那意思分明是——随便管教,不用客气。
赵明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牵着瑟瑟发抖的小太子,向皇帝行了个礼:“那臣妹就先告退了。陛下放心,臣妹一定会‘好好’教导太子的。”
望着妹妹和儿子离去的身影,赵傅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他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
走出御书房,赵明低头看着身边的小太子,柔声问:“弘儿怕姑姑吗?”
小太子怯生生地点头,又急忙摇头。
赵明笑了:“别怕,姑姑最‘温柔’了。”她特别加重了“温柔”二字,听得小太子又是一颤。
“不过呢,”赵明继续柔声说道,“姑姑要先告诉你一件事。你父皇当年学习《治国策》用了三年七个月零九天,我希望你能打破这个记录。”
小太子稍稍放松了些,天真地问:“那弘儿争取用三年时间学会?”
赵明停下脚步,蹲下身与太子平视,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容:“不,亲爱的,我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学不会...”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就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竹板炒肉’。”
小太子顿时僵在原地,小脸煞白。
赵明站起身,望向远方的天空,长长舒了一口气。
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有地方发泄了。老子的债,儿子来偿,天经地义!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病似乎又好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