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初落时,旧书店的玻璃窗上凝着细密的冰花,陈念却在柜台后发现了一个陌生的信封,收件人写着“陈念亲启”,笔迹娟秀得像外婆。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笺,开头写着“致我的念念”——竟是外婆早就写好的信,藏在《晴日集》的衬页夹层里,被时光遗忘了数十年。
“念念,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外婆或许已化作桂树的风、晴日的光……你小时候总问,外婆的诗里为什么总有桂花?因为外婆第一次遇见你妈妈,就是在桂花开满院的日子,她穿着碎花裙,笑起来比桂花还甜……”
信里写满了细碎的往事:外婆如何在每个晴日里等妈妈放学,如何把茉莉花香装进布包送给邻居,甚至写着“若你将来遇见一个肯陪你蹲在旧书店角落找诗集的人,要记得,那就是晴日给你的礼物”。
陈念抱着信纸,眼泪簌簌落在字上。老周不知何时端来一杯热茶:“苏丫头心细,知道你这孩子,总爱把心事往书里藏。”
第二天,陈念在店门口挂了块木牌:“晴日邮局——寄往旧时光的信”。很快,邻居们带着各自的故事找来:李奶奶翻出当年外婆送她的茉莉香包,中年男人带来学生时代抄满诗句的笔记本,羊角辫小女孩则画了一幅“晴日里的桂树邮局”,画上的外婆正从桂树后探出头,手里举着一封刚写好的信。
深冬的一个晴日,阳光终于穿透云层,陈念把所有信件、画稿和诗集合在一起,放进外婆留下的旧木箱,摆在桂树下。李奶奶轻轻盖上箱盖:“苏丫头最宝贝这些‘会发芽的字’,如今它们总算有了根。”
风掠过箱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极了外婆读诗时的语调。陈念忽然明白,外婆从未想过离开,她只是把自己变成了无数个“晴日”的碎片——在桂香里,在诗句间,在每个愿意停下来聆听时光的人心里,静静生长着,直到有一天,这些碎片重新拼成一个完整的、温暖的旧书店,拼成无数个关于爱与思念的,永不落幕的晴日。
那年冬天过后,旧书店的木架上永远留着一格空位,摆着那只旧瓷盘和一本翻开的《晴日集》。常有路人推门进来,不问书价,只轻声说:“我想寄一封信,给我那回不来的旧时光。”而陈念总会笑着递上纸笔,因为她知道,只要有人还在写,有人还在念,外婆便永远在晴日的光里,等着每个归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