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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公不爱我4

短篇——各种短篇

赤脚踩过邻居家精心修剪的草坪,每一根草叶都像冰冷的针尖。我几乎是匍匐前进,利用每一处矮灌木、每一个花园装饰的阴影藏匿自己。身后那栋房子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墓碑,压得我喘不过气。

婆婆最后那声模糊的闷响,周砚冰冷审视的眼神,像两把交替挥舞的冰锥,不断凿击着我的神经。

不能停。不能回头。

我终于爬过最后一道低矮的木栅栏,跌入一条狭窄的社区小巷。粗糙的沥青硌着早已麻木的脚掌。我撑着墙壁站起来,腿软得厉害。

巷子两头空无一人。阳光斜照,拉长出扭曲的影子。

去哪里?

家不能回。朋友不能找。身无分文,赤着脚,像个狼狈的逃犯。

一个模糊的地址碎片般闪过脑海——城西,老旧居民区,一个几乎快被遗忘的名字。陈姨。母亲多年前的旧友,一位温和的妇产科医生,退休后似乎住在那一带。母亲去世后,便渐渐失了联系。这是唯一一个周砚可能不知道、也绝不会想到的存在。

必须去那里。这是黑暗里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光点。

我扯下家居服上装饰性的丝带,勉强将流血的手掌和磨破的脚底缠了缠,深吸一口气,跌跌撞撞地冲出小巷,汇入人行道上稀疏的人流。

尽可能低着头,避开所有视线。每一辆驶过的黑色轿车都让我的心脏骤停。每一个身材与周砚相似的男人都让我几乎要惊叫出声。世界变得危机四伏,每一个角落都可能藏着那双冰冷的眼睛。

走。不停地走。

脚底的伤口在粗粝的包扎和肮脏的地面摩擦下,从刺痛变为持续的、灼热的剧痛。阳光晒得我头晕目眩。喉咙干得冒烟。

穿过繁华的街道,穿过安静的老城区。距离在恐惧和痛苦的度量下,被无限拉长。

终于,在天光开始泛出橘色时,我找到了那个门牌号。一栋墙皮剥落的旧楼,楼道里弥漫着潮湿和饭菜混合的气味。

我扶着冰冷的楼梯扶手,一级一级地往上挪,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在三楼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

抬手,犹豫了足足三秒,才用尽最后力气敲响。

叩门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显得格外刺耳。

里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门上的猫眼暗了一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门链哗啦作响,门开了一条缝。一张布满皱纹、带着惊疑的脸露了出来。是陈姨,老了很多,但眉眼间的温和还在。

她看着门外狼狈不堪、赤着双脚、手上缠着渗血布条、脸色惨白如鬼的我,眼睛猛地睁大。

“陈姨……”我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我是林晚……沈兰的女儿……”母亲的名字脱口而出,带着最后的希冀。

陈姨脸上的惊疑瞬间化为震惊和难以置信。她猛地拉开门,视线快速扫过我身后空荡的楼梯间,然后一把将我拽了进去。

“砰!”门在身后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清脆得让人心颤。

狭小却整洁的客厅里,她扶着我坐到旧沙发上,给我倒了杯温水。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杯子。

“怎么回事?孩子?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陈姨的声音发颤,带着老人特有的沙哑,她看着我还在渗血的手脚,眼圈瞬间红了,“谁把你……”

“周砚……我丈夫……”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一阵冰冷的战栗掠过全身,“他……他要找我……我不能被他找到……”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我无法组织连贯的语言。

陈姨的脸色一点点变了。她握住我冰冷颤抖的手,那双手同样苍老,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她沉默了几秒,眼神复杂地闪烁,似乎在急速思考着什么。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决断:“别怕,孩子。先待在这儿,哪里都别去。”

她起身,拉严了窗帘,屋内瞬间昏暗下来。她翻出药箱,仔细地帮我清洗包扎手脚上的伤口。碘伏触碰到伤口的刺痛让我瑟缩了一下,但她动作轻柔而专注。

处理完伤口,她又拿来干净的旧衣服和一双布鞋让我换上。整个过程,她没再多问一句。

直到我换好衣服,捧着温热的水杯,身体的颤抖稍稍平复,她才重新坐到我面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小晚,”她看着我,眼神里有怜悯,更有一种深沉的、我看不懂的忧虑,“你妈妈……沈兰走之前,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或者……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关于……关于周家的?”

我茫然地摇头。母亲病逝得突然,后期时常昏睡,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遗言。

陈姨的眉头紧紧锁起,喃喃道:“果然……她肯定是怕……”

“怕什么?”我追问,心脏又被揪紧。

陈姨张了张嘴,似乎极为艰难。最终,她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几乎耳语:“你妈妈……和我,很多年前,都在市医院工作。那时,周砚的母亲,李婉华,也常来看病。她身体不好,总是很忧郁的样子。”

我屏住呼吸。

“后来……大概二十七八年前吧,具体时间记不清了……李婉华怀孕了。”陈姨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仿佛在回忆极其久远的事情,“但她那次怀孕,状态很不对,非常恐惧,甚至……偷偷来问我,如果不要孩子……”

我捏紧了杯子。

“再后来,就听说她意外流产了,大出血,差点没救回来。从那以后,她就更少出门了,人也越来越沉默。”陈姨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我,眼神锐利起来,“但是,小晚,我记得很清楚,她流产前几个月来做产检时,我私下帮她看过一次B超……虽然月份小看不太清,但基本能确定,是女孩。”

女孩?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个照片上的女子……婆婆惊恐的脸……周砚病态的执念……

一个可怕的、荒谬的猜想,像破开黑暗的闪电,瞬间击中了我。

“那……那个孩子……”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姨沉重地摇了摇头:“没有人再提起那个孩子。周家对外只说流产了。但是……”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但是大概十年前,有一次我给周砚的母亲做例行体检,她当时有些低烧,意识不太清醒……我扶她躺下时,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吓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反复念叨一句话……”

我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陈姨深吸一口气,模仿着那种梦魇般的语调,一字一句地:

“她说……‘我的女儿……我的阿阮……砚砚把她藏起来了……他不肯还给我……’”

阿阮。

阮。

照片后面,那个模糊的、被摩挲得几乎看不清的签名……似乎就是一个“阮”字!

冰冷的恶寒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炸得我头皮发麻,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

周砚。

他的妹妹。

他痴迷凝视的。

他口中我永远比不上的。

婆婆恐惧至斯让我逃离的。

……被他“藏起来”的。

藏在哪里?!

“叮咚——”

就在这时,死寂的房间里,门铃毫无预兆地、尖锐地炸响!

我和陈姨同时猛地一颤,惊恐的目光瞬间投向那扇紧闭的铁门。

猫眼之外,一片寂静的昏暗楼道里,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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