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在我面前缓缓合上,下行指示灯亮起。楼道里只剩下应急灯惨绿的光晕,和我自己放得太轻的呼吸声。
那扇虚掩的防盗门,沉默地嵌在墙壁里,透出内部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攥紧了口袋里那把新买的水果刀,塑料包装纸硌着掌心。冰冷的金属触感并没有带来多少安全感,反而提醒着我此刻的荒谬与危险。
是谁?
警察?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敲门,或者等我回来出示搜查令。
小偷?这栋老破小公寓有什么值得偷的?
还是……那个用黄色登山杖,或者发“封口”短信的人?
我慢慢靠近,鞋底尽量不发出声音。走到门边,我将耳朵贴近那条细细的门缝。
里面一片死寂。
但有一种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空间被他人占据的压迫感,从门内弥漫出来。我甚至错觉闻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不是香水,更像是……山间松针和尘土的味道。
我屏住呼吸,用指尖极其缓慢地推开那扇沉重的防盗门。门轴发出极其细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如同惊雷。
客厅里空无一人。窗帘拉着,光线昏暗,一切物品似乎都维持着我离开时的原状。
但我心脏跳得厉害。某种直觉尖叫着警告我——这里不一样了。
我侧身滑进门内,反手轻轻将门带上,却没有完全关死,留了一条可供逃脱的缝隙。右手紧紧握着水果刀,刀尖朝前。
我一步步挪向客厅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沙发背后,窗帘下方,厨房的推拉门隙……
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我神经过敏?早上夹头发是自己掉了?门是我自己没关紧?
我走到卧室门口,卧室门也是虚掩着的。我深吸一口气,用刀尖推开了门。
卧室里同样空荡。床铺凌乱,是我早上匆忙离开时的样子。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合着。
我的视线落在床底——那个藏着一次性手机和纸条的防水袋。
它还在吗?
我跪下去,伸手摸索。指尖很快触到了冰冷的磁铁和塑料质感。还在。我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极其轻微的一声——嗒。
像是极其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或者……指甲敲击玻璃的声音?
我浑身汗毛倒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冲回客厅。
客厅依旧空无一人。
但阳台的玻璃推拉门,此刻却开着一条窄缝。白色的纱帘被风吹得轻轻拂动。
我明明记得,我离开时关紧了阳台门,甚至扣上了安全锁。
我冲向阳台,一把拉开纱帘!
阳台上空空如也。晾衣架上挂着几件我的衣服,在晚风里轻轻摇晃。楼下街道传来遥远的车声。
我扶着栏杆向下望。夜色朦胧,路灯昏暗,看不到任何迅速逃离的人影。
是风吹开了没锁好的门?还是有人刚刚从这里离开?
我退回客厅,背心一片冰凉冷汗。我重新检查了大门,确认反锁,又拉上了所有窗帘,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明亮的光线驱散了阴影,却驱不散那种如影随形的被侵入感。
我坐倒在沙发上,手指插进头发里。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疤痕女人,黄色登山杖,神秘短信,母亲的异常,黑色轿车,还有此刻被闯入的公寓……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不是……真的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盯上了?
或者说,我从黑松岭带回来的,不止是杀人的记忆和谎言,还有别的……更致命的东西?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了我一跳。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盯着屏幕,心脏狂跳,迟迟不敢接听。
震动固执地持续着,仿佛拨号的人确信我就在手机旁边。
最终,我滑动接听,将手机放到耳边,没有说话。
听筒里先是传来一阵轻微的、像是电流的杂音,然后,一个经过明显处理、失真到无法分辨男女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地传来:
【镜子不会说谎。】
电话戛然而断。
忙音嘟嘟作响。
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镜子?
它,指的是溪边那些碎镜?
还是……我浴室里那面,此刻正映出我惨白惊恐面容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