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谢灵川在411吵吵嚷嚷的“指导”下，总算勉强能控制那丝微弱灵力完成几个简单的周天循环，不再像最初那样动不动就差点把自己练岔气。虽然距离恢复实力依旧遥不可及，但至少头脑的隐痛减轻了不少，精神也清明许多。
而411似乎彻底把谢灵川的肩膀当成了它的专属座驾，走哪儿蹲哪儿，时不时还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他的脖颈，美其名曰“近距离能量感应辅助”，实则就是找个暖和又视野好的地方窝着。
谢灵川从最初的抗拒（主要是觉得有损威严）到现在的面无表情地默认，只用了短短三天。毕竟，把这玩意儿从肩膀上扯下来的麻烦，似乎比容忍它待在肩膀上更大。
外门弟子小比的日子到了。
清静峰演武场此刻人声鼎沸。数百名外门弟子聚集于此，或摩拳擦掌，或紧张观望，气氛热烈。演武场四周设有观礼台，此刻也已坐了不少人，多是峰内的一些执事、内门弟子。
当谢灵川的身影出现在主位观礼台时，原本喧闹的演武场瞬间安静了不少。
所有弟子，甚至包括许多执事，都下意识地屏息凝神，目光敬畏地投向那道缓步走来的青色身影。
谢灵川今日依旧是一身素雅青袍，面容冷峻，眼神淡漠，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他步履沉稳，一步步走上主位，拂衣坐下，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天生就该居于人上。
而蹲在他左肩上的那只银灰色小奶猫，则好奇地转动着琥珀色的眼珠，打量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尾巴尖无意识地轻轻扫过谢灵川的侧颈。
众人：“……”
虽然已经听说峰主近日多了个……呃，宠物？但亲眼所见，冲击力还是有点大。那极致冰冷与极致软萌的组合，怎么看怎么诡异，却又奇异地不敢让人多议论什么。
林笙如同最忠诚的影子，沉默地立于谢灵川座椅侧后方的阴影里，目光低垂，仿佛对主上肩头的异常装饰毫无所觉。
谢灵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演武场，内心其实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这么多人……他有点不适应。
而且，他该做什么？发表讲话？宣布开始？还是就这么干坐着？
“喂，谢灵川，”411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点看热闹的兴奋，“底下好多小朋友看你呢！你是不是该说点啥？比如‘同志们辛苦了’？”
谢灵川：“……” 他决定闭嘴。言多必失，不说总比说错好。
好在负责主持小比的是一位面容严肃的执事，他见谢灵川并无开口的意思，便十分有眼力见地上前一步，运起灵力，声音传遍整个演武场：“肃静！清静峰外门弟子小比，现在开始！第一组，甲字叁号对丙字柒号！”
比试正式开始，众人的注意力很快被场上激烈的斗法吸引过去。
谢灵川暗暗松了口气，维持着冷漠的坐姿，目光投向场内。
场中两名少年弟子已然交手，剑来符往，灵力碰撞，打得颇为精彩。台下不时响起惊呼或喝彩声。
谢灵川看得……有点茫然。
他能看清他们的动作，也能感受到他们调动的灵力波动，但……好弱。而且破绽百出。在他眼中，那激烈的打斗仿佛变成了慢动作回放，到处都是可以一击制胜的间隙。
这是他失忆前留下的眼力吗？
“哇哦，这小伙子剑法花里胡哨的，下盘虚浮得像踩高跷！”
“哎哟喂，这符箓用的，灵力浪费了七成，效果还差劲，真是败家子！”
411的实时吐槽在他脑海里喋喋不休，精准地戳穿着场上弟子每一个细微的失误，某种程度上倒是和谢灵川内心的感受同步了。
谢灵川依旧面无表情，只有搭在扶手的手指，极轻微地随着场中比试的节奏敲击着。
几场比试过去，虽有亮眼之处，但整体水平在谢灵川和411看来，确实乏善可陈。
直到一名穿着洗得发白的普通弟子服、身形略显瘦削的少年登场。
他的对手是一名身材高大、灵力明显雄浑几分的弟子。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
然而，比赛开始后，那瘦削少年却表现得出乎意料的沉稳。他灵力不算强，甚至可以说偏弱，但运用得极为精妙，每每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对手的重击，并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反击，专攻对方灵力运转的节点和招式衔接的破绽。
他的打法并不好看，甚至有些狼狈，却异常有效。
谢灵川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
“咦？”411也来了兴趣，“这小子有点意思啊！灵力控制精度不错，就是总量太寒碜了。这打法……啧，很有几分你当年的猥琐……啊不是，是精妙风范！”
那高大弟子久攻不下，越发焦躁，破绽也越来越多，最终被瘦削少年抓住一个机会，一指点在腕脉上，长剑脱手，败下阵来。
场下响起一阵意外的哗然。
瘦削少年喘着气，脸上并无太多喜悦，只是平静地行了一礼。
谢灵川看着那少年，心中微动。这弟子对灵力的理解和战斗的敏锐，远超出他自身的修为境界，是个可造之材。
他侧头，低声问身后的林笙：“此子何人？”
林笙上前半步，低声道：“回主上，此子名叫方远，入峰三年，资质……丙下，平日多在藏书阁做些杂役，修行甚是刻苦。”
丙下资质？却能练到这种程度？
谢灵川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心中却记下了这个名字。
小比继续进行，又有几名弟子表现尚可，但都比不上那名叫方远的少年带来的惊喜。
最终，方远凭借其精准的操控和敏锐的战斗意识，竟一路跌跌撞撞地闯入了决赛，虽然最终因灵力耗尽而惜败，只得了第二名，但其表现已足以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颁奖环节，由主持执事将奖励——几瓶丹药和一次进入藏书阁二层的机会——颁发给前三名。
当方远接过那枚代表进入藏书阁资格的玉牌时，双手微微有些颤抖，眼中终于迸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光芒。
谢灵川看着这一幕，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修行之道，资质虽重，然心性、毅力、悟性，更为根本。今日小比，诸位当有所见。”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甚至有些突兀，但配合他冰冷的语气和居高临下的姿态，却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所有弟子皆是一凛，齐声应道：“谨遵峰主教诲！”尤其是那名叫方远的少年，更是紧紧握住了玉牌，看向谢灵川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坚定。
411在他肩上小声哔哔：“可以啊谢灵川，这逼装得，我给满分！顺便还灌了碗鸡汤！”
谢灵川无视它，说完便站起身，不再看下方众人，转身离去。林笙立刻无声跟上。
留下一众弟子沉浸在峰主带来的威严与那碗鸡汤之中。
回到静室，谢灵川刚坐下，411就迫不及待地跳上矮几：“喂喂，那个叫方远的小子，你看上了？打算收徒？”
谢灵川瞥了它一眼：“多看，少说。”
“切，没劲。”411甩甩尾巴，“不过说真的，你刚才那话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看来失忆也没完全把你变成傻子嘛。”
谢灵川闭上眼，开始调息。
只是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回味起方才演武场上的感觉。那种居高临下、洞察一切的眼力，以及随口一言便能引人深思的状态……
失忆前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那个资质低下却心性坚韧的少年方远，或许……值得观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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