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结束后的第一个清晨,棋社的木门被推开时,带着股雨后的潮气。时光抱着个纸箱子走进来,鞋尖还沾着泥点,刚放下箱子就冲里屋喊:“俞亮九段,快来看我给棋社添的‘新成员’!”
俞亮从棋谱堆里抬头,见时光正蹲在地上拆箱子,露出里面几盆翠绿的多肉,叶片上还挂着水珠。“你什么时候迷上养多肉了?”他走过去,指尖碰了碰最圆的那盆“玉露”,冰凉的触感带着水汽,“上次文竹差点被你浇死,这次确定能养活?”
时光不服气地拍了下手:“那是意外!这次我特意问了花店老板,一周浇一次水就行,比养棋谱简单多了。”他说着把多肉一盆盆摆在窗台,和那盆文竹挨在一起,“你看,这样窗台就不单调了,来棋社的人看着也舒心。”俞亮看着他蹲在窗台前,小心翼翼调整花盆位置的模样,指尖悄悄把散落的窗帘往旁边拉了拉,让阳光刚好落在多肉叶片上——是时光说过的,植物要多晒太阳才长得好。
收拾完多肉,两人照例摆开棋盘复盘。时光执黑落子,指尖刚碰到棋子,就被俞亮按住了手:“昨天那步‘扳’,其实能走‘断’,你再想想。”他说着拿过时光的手,带着他的指尖在棋盘上比划,“从这里落子,能把白棋的断点分成两处,后续还有得周旋。”时光顺着他的力道落子,掌心贴着俞亮的手背,暖意在指尖慢慢散开,连带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都像是沾了温度。
复盘到日头偏午,时光的肚子率先叫了起来。他揉着肚子起身:“今天别吃泡面了,我去巷口买生煎包,再带两碗豆腐脑,你要咸的还是甜的?”俞亮收拾着棋子,头也不抬地答:“咸的,多放辣。”时光刚走到门口,又被俞亮叫住:“伞拿着,刚才看天气预报,下午有雨。”他递过去的伞是蓝格子的,伞柄处磨得发亮,是两人去年一起买的,时光总说这颜色像俞亮下棋时的“稳”,透着股不慌不忙的劲儿。
等时光拎着生煎包回来时,雨果然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打在棋社的木窗上,沙沙作响。俞亮已经把碗筷摆好,还特意拿了个小碟子,放了时光爱吃的醋。两人坐在桌前吃生煎,时光咬开外皮时,汤汁溅到了嘴角,俞亮伸手递过纸巾,指尖蹭过他的唇角,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说着把自己碟子里的醋往时光那边推了推——知道时光吃生煎,总觉得醋不够味。
下午的雨越下越大,棋社没什么人来。时光趴在桌上画新的棋谱示意图,笔尖在纸上涂涂画画,偶尔抬头看一眼坐在对面的俞亮——他正低头整理展览剩下的标签,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俞亮,”时光忽然开口,“咱们下午别复盘了,玩‘盲棋’怎么样?就用上次展览的老棋盘,谁输了谁晚上洗碗。”
俞亮抬眸,眼底带着笑意:“你确定?上次盲棋你连自己落的子都记混了。”时光梗着脖子哼了声:“那是上次!这次我肯定赢你。”俞亮放下标签,点头应下:“好,你先出棋。”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空着棋盘,时光闭着眼报出落子位置,俞亮在心里默默记着棋路,偶尔出声纠正:“‘星位’旁边,你刚才已经落过子了。”时光睁开眼,吐了吐舌,又重新报了个位置,惹得俞亮无奈摇头,却还是顺着他的思路接了下去。
盲棋下到傍晚,雨渐渐停了。时光看着窗外的晚霞,突然拍了下手:“我赢了!俞亮九段,今晚洗碗归你。”俞亮笑着起身,没反驳,只是走到厨房拿出洗碗布:“先把棋盘收了,等会儿我煮点汤圆当夜宵。”时光立刻蹦起来收拾棋子,动作比平时快了一倍,还不忘跟在俞亮身后说:“要黑芝麻馅的,多煮几个,我能吃十个!”
等汤圆煮好时,棋社的灯已经亮了。两人坐在桌前吃汤圆,热气氤氲在灯光下,把彼此的眉眼都染得柔和。时光咬开汤圆,黑芝麻馅流出来,沾了点在嘴角,俞亮伸手替他擦掉,指尖带着汤圆的温度。“慢点吃,别烫着。”他说着把自己碗里的汤圆往时光那边拨了两个,“不够再煮。”
时光摇摇头,咽下嘴里的汤圆,忽然说:“俞亮,你说咱们这样,算不算把日子过成了棋谱?每天都有新的走法,却又都是熟悉的模样。”俞亮抬眸,看着他眼底映着的灯光,轻声说:“算。而且是最舒服的棋谱,不用争输赢,只要身边有你。”
晚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雨后的清新,吹动了窗台的多肉叶片。时光看着俞亮认真吃汤圆的侧脸,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从来都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而是和俞亮一起,在棋社的小屋里,日复一日地复盘、吃生煎、养多肉,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得有棋香,有烟火,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