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儿化作一道流光瞬息远去，山道上只余下马蹄扬起的细微尘埃。马天龙怔怔望着她消失的天际，半晌才缓缓收回目光，落在身旁的青儿身上，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与小心翼翼的试探。
“青儿姑娘……”他声音有些干涩，“你这位二姐……来去如电，神通惊人，莫非……并非凡人？”他想起方才那耀眼的仙光与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那绝非凡间武功能企及。
青儿轻轻叹了口气，面纱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拂动。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无益。她抬起眼，望向马天龙，目光清澈而郑重：“马公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二姐她……确实不是凡人。我们……”她顿了顿，似乎在下定决心，终于抬手指向蔚蓝的天空，“我们都是仙女，从天上来的。”
“仙……女？”马天龙猛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诞不经的笑话。他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脑子里嗡嗡作响，“仙女？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庭？有玉帝？有王母娘娘？有……你们这样的仙女？”他只在茶楼说书人的故事里听过这些缥缈的传说！
青儿看着他震惊到几乎呆滞的模样，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有的。”
确认的瞬间，马天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他用力眨了眨眼，又抬手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清晰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他看看青儿，又望望天空，一时之间，竟完全分不清是青儿这几日遭遇大变、压力过大产生了妄念，还是自己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之下心神恍惚，出现了如此离谱的幻听！
仙女？天上来的？那自己这几日与之同行、甚至……甚至心生怜惜与悸动的，竟是一位真正的九天仙子？
巨大的冲击让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然而，现实的危机很快压过了这匪夷所思的认知。他猛地想起还身陷囹圄的柳宜宣，那份对挚友的担忧瞬间占据了上风。
“不行！”他脱口而出，眉头紧锁，“宜宣他为了救我们，此刻还在危险之中！京城那边定然已经发现囚犯被调包，柳家说不定已被监视甚至……我必须回去看看！绝不能让他独自承担风险！”
“不行！太危险了！”青儿立刻反对，语气急切，“你现在回京城就是自投罗网！那些官兵肯定在到处抓你！二姐已经去救柳公子了，她一定能……”
“可那是京城！天子脚下，守卫森严！你二姐纵然有神通，毕竟孤身一人，万一……”马天龙心急如焚，根本听不进劝告，“宜宣是因为我才陷进去的，我绝不能置之不理！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得去试试！”
他态度坚决，眼底是无法动摇的忧虑和义气。
青儿看着他焦灼而坚定的神情，知道他重情重义，绝不会放弃朋友。她沉默了片刻，想起这一路他如何保护自己、开导自己，心中软了下来，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她轻声道，眼神变得坚定，“既然你执意要去，那我陪你一起去。”
“什么？不行！”马天龙立刻拒绝，“你跟我回去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我才更要去。”青儿迎上他的目光，语气不容置疑，“你忘了？我现在可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弱女子了。虽然……虽然脸成了这样，法力也还没完全恢复，但我毕竟是仙女，总有些自保和帮衬的手段。多一个人，总多一分救出柳公子的希望，不是吗？”
马天龙还想再劝，但对上青儿那双清澈却执拗的眼睛，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她蒙着面纱的脸，想起她方才呼唤二姐时的情形，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早已不是需要他全然庇护的落难孤女了。
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她身份的震撼与疏离感，又有对她安危的担忧，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因她愿与自己同赴险境的动容。
最终，他重重叹了口气，像是妥协，又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好。那我们一起去。”他翻身上马，再次向青儿伸出手，眼神复杂却坚定，“但答应我，一切小心，若有危险，你先走，不要管我。”
青儿借着他的手利落地跃上马背，坐在他身后，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嗯，”她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们都会没事的。救出柳公子，我们就离开。”
骏马再次扬蹄，朝着来时路，朝着那座危机四伏的京城，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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