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把星骑着他那柄光秃秃的扫帚,正无精打采地在云层中穿梭,例行着他的每日巡逻。天庭的云霞依旧绚烂,仙宫玉宇在远处熠熠生辉,但这美景却与他格格不入。他正想着今日又是被哪位仙友避之不及的一天,忽然,一道炽烈无比、霸道绝伦的金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下方凡间直冲云霄,精准无比地狠狠撞在他身上!
“哎呦喂——!”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那金光中蕴含的力量刚猛绝伦,竟能穿透仙体,震得他神魂摇曳。扫把星连同他的扫帚瞬间失控,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歪歪斜斜地从高空急速坠落,最后“砰”地一声巨响,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巍峨雄伟的南天门前,烟尘弥漫。
好巧不巧,一名正兢兢业业值守的天兵恰好成了他的人肉垫子。那天兵被砸得眼冒金星,盔甲都歪了,挣扎了好几下才从扫把星身下爬出来,灰头土脸,好不狼狈。他怒气冲冲地回头,想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南天门放肆,可一看清那揉着屁股、龇牙咧嘴爬起来的人影时,他满肚子的火气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只剩下一脸的无奈和自认倒霉。
“是…是你呀,扫把星……”天兵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语气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苦涩,“遇见你……唉,算我倒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了自言自语。
扫把星连忙挤出讨好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在他总是带着几分愁苦的脸上显得有些滑稽:“对不住,对不住啊天兵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被一道金光给打下来了!”
那天兵显然不想与他多纠缠,只是无力地摆摆手,连多看几眼都觉得会沾染上晦气似的,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目光警惕地望着远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场不愿回忆的噩梦。
扫把星脸上那勉强维持的笑容僵住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那毫不掩饰的嫌弃和避之不及。他迅速低下头,掩藏住眼底那抹深藏的、早已习以为常却依旧会刺痛的失落目光,捡起地上的扫帚,几乎是逃离一般快步离开了南天门。那背影,在缭绕的仙气中,显得格外孤单。
他漫无目的地飘荡,不知不觉来到了天庭禁地的外围。这里仙气稀薄,守卫也少,通常只有他这种负责打扫的才会靠近。他下意识地挥舞着扫把,做着清扫的样子,心思却早已飘远。
为什么? 他扫把星,也是堂堂正正的神仙,是位列仙班、有正式天庭编制的星君!凭什么谁见了他都像见了瘟神一样?就因为他执掌的是霉运吗?
他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走过任何捷径。他能飞升天庭,全靠自己吃苦耐劳!别人修炼时他在打扫,别人聚会时他在加班,别人睡觉时他还在借着微弱的月光擦拭天庭的玉栏!他一步一个脚印,兢兢业业,才终于凭借这最不起眼的“清扫”职责,积累功德,修炼到了今天,甚至拥有了自己独立的星宿——扫把星,掌管着天上那颗代表着……呃,霉运的星星。
他想起了在凡间宗门时的日子。那时他是千年不遇的修仙天才,是整个宗门莫大的骄傲,被寄予厚望飞升上界。可真正到了这天庭,他才发现,自己那点光芒是多么微不足道。如果说他是一块金子,那这天庭简直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金矿,到处都是闪耀夺目、神通广大的仙神,他这点微光,瞬间就被淹没了。
什么时候才能出头?什么时候他也能像那些上仙一样,威风凛凛,受众生敬仰,甚至……号令众仙?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飘回了那道将他击落的金光。那力量……刚猛、霸道、充满一种他未曾接触过的威严。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凡间修士能发出的力量!难道……是有哪位厉害的上仙,私自下凡了?
一个念头突然钻进他的脑子。他最近闲来无事,偷偷看过几本从凡间飞升上来的小仙带来的《厚黑学》、《成功学》,里面似乎说过,掌握大人物的秘密,是向上爬的捷径?要不要……用这个秘密,去威胁那位可能存在的下凡上仙?或许能换来一个晋升的机会?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仙人与仙人之间的修为差距,犹如天堑。万一那位神仙恼羞成怒,根本不屑于谈判,直接出手将他抹杀……想到这里,扫把星觉得刚才被金光击中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可怕,太可怕了。还是老老实实扫地吧,平平淡淡才是真,虽然窝囊,但至少安全……
就在他胡思乱想、自我安慰之际,一股熟悉而又阴冷的的神秘召唤感,再次从他心底升起,不容抗拒地牵引着他的神魂。又是那里——禁地深处。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地顺着那召唤之力走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靠近这片被列为禁区的区域,他都会感到一种本能的不舒服,那是一种阴冷、不祥的气息,与他自身携带的“霉运”不同,那是一种更古老、更邪恶的力量。凭借他多年打扫天庭培养出的“职业道德”,他百分百确定,这是个极度不吉利的地方,比他还不吉利!
穿过一层无形的结界,扫把星进入了禁地核心。这里光线晦暗,弥漫着紫色的氤氲魔气,与外界的光明祥和截然不同。在区域中央,强大的封印符文若隐若现,一个模糊而强大的黑影被无数闪烁着金光的锁链虚影禁锢其中。
那黑影发出低沉的笑声,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你来了,扫把星。”
扫把星握紧了手中的扫帚,有些紧张:“你……你到底是谁?”他虽然被召唤多次,但对方从未显露真容。
“本王,乃阴蚀王。”黑影的声音充满了傲然与古老的气息。随着他的话,一股精纯的魔气弥漫开来,在扫把星面前演化出一段段血腥、恐怖却又充满力量的画面——那是阴蚀王的“简介”,一位曾经搅动三界、与天庭为敌的上古大魔头!
阴蚀王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扫把星,你在天庭备受排挤,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可甘心?不如与本座合作,反了这迂腐陈旧的天庭!事成之后,你便是开国元勋,地位尊崇,再无人敢小觑于你!”
若是平时,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扫把星肯定吓得转头就跑。但此刻,不知为何,他看着那魔气缭绕的黑影,非但不觉得恐惧,反而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就像……就像遇见了一位失散多年、同病相怜的老友。他们都一样,不被这光鲜亮丽的天庭所容。
鬼使神差地,扫把星几乎没怎么犹豫,脱口而出:“好!我答应你!”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震惊了。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自己怎么就一次答应了?是被歧视太久了,反弹了吗?
阴蚀王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低沉地笑了笑:“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挥了挥手,身旁的魔气一阵翻滚,凝聚成一个人形。
正是那个在凡间王府用邪术重伤了青儿的妖道!此刻的妖道,眼神更加邪戾,身上的气息也强大了不少。
“本王给你找了一个帮手。”阴蚀王道,抬手打出一道精纯的妖力,注入那妖道体内。妖道舒服地呻吟一声,修为肉眼可见地暴涨一截。“从今以后,他便是你的徒弟,专替你处理一些在凡间不方便亲自出手的事情。”
扫把星看着眼前这个邪气凛然的“徒弟”,愣了愣神,随即努力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试图模仿那些上仙的威严姿态,沉稳地点点头:“嗯,好。”他看向那妖道,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那妖道倒是很上道,立刻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带着邪气:“师父!”
阴蚀王似乎感应着什么,忽然道:“本王近日感觉,此地对本王能量的禁锢似乎减弱了些许……莫非,有仙女私自下凡了?”
扫把星挠了挠头,回想了一下:“七公主倒是因触犯天条被剔了仙骨,打下凡间了。”
“那大公主呢?”阴蚀王追问,语气似乎有些急切。
“大公主?她最近一直在帮王母娘娘处理天庭政务呢,忙得不见仙影。”
“什么?”阴蚀王的语气透出明显的惊讶和一丝困惑,这与他运筹帷幄的形象有些不符。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无法窥测到仙女们的具体行踪,只得对扫把星下达指令:“扫把星,替本王密切观测每一位公主的行踪!找出究竟是谁下了凡间!然后,想办法给她们找点麻烦,最好能引得其他公主也纷纷下凡!”
阴蚀王没有解释原因,扫把星也很识趣地没有问。但他心里却莫名地觉得,这位上古大魔头,似乎和天庭的公主们,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厚渊源。这天庭的秘密,看来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