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朗气清,赵渊与青儿难得闲暇,便相携前往董记酒馆,想去看看七妹紫儿和董永近日状况如何。马车刚在酒馆不远处停稳,两人还未及下车,便瞧见酒馆门口围着一小圈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青儿心下好奇,刚掀起车帘一角,一个穿着锦缎长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身影便如同嗅到花香的蜜蜂般,“噌”地一下窜到了马车前,正是那位对青儿“痴心不改”的王公子。
他今日显然精心打扮过,脸上堆满了激动与虔诚,一见到青儿露面,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声音都因紧张而有些变调:“姑……姑娘!你终于来了!我……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青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怔,下意识地先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赵渊。赵渊面色平静,眸光深邃,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淡淡地扫了那王公子一眼,便敛目不语,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这反而让青儿心里更没底,有些为难地对着王公子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她知道此人并无恶意,只是这般的纠缠,实在让她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得到偶像的回应,王公子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他像是下了某种巨大的决心,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大摞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双手颤抖着递到青儿面前。那纸张质地特殊,上面盖着醒目的朱红官印——赫然是一张张房契!
“姑娘!”王公子声音高昂,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狂热,“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这些……这些是我家在各处最好的铺面、宅院的房契!我……我都给你了!只求……只求姑娘能明白我的心意!”
这一下,不仅青儿震惊地睁大了美眸,连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发出一片哗然。这王公子竟是痴情(或者说昏头)到了这个地步!
“儿子!不可!房契!那是我们王家祖辈的心血啊!不能给她!!” 一个凄厉的声音猛地响起,只见绸缎庄的王掌柜连滚带爬地从人群后挤出来,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着儿子,显然是听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他看到儿子手中那摞代表着家族根基的房契,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逆涌,“你……你这个败家子!你……” 话未说完,他两眼一翻,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爹!”
“掌柜的!”
“王掌柜!您这是怎么了?快!快找大夫!”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王家的家丁们慌忙一拥而上,扶住晕厥的王掌柜,掐人中的掐人中,呼喊的呼喊,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起,急匆匆往医馆方向跑去。
青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看着王掌柜被抬走时那灰败的脸色,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真切的不忍与担忧。毕竟,此事因她而起。
然而,那王公子只是回头瞥了一眼被抬走的父亲,竟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转回头,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青儿,语气甚至带着几分轻松:“不用理他!不用理我父亲!姑娘,这些房契你收下!都是我自愿的!” 仿佛他献出的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而是几颗不值钱的糖果。
青儿看着递到面前的厚厚一摞房契,连连摆手,语气坚定:“这太贵重了!王公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些我真的不能要!” 她看着对方那执拗又带着傻气的脸,心中无奈,想了想,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王公子,你……你是一个好人。”
这句在凡间带着明确拒绝意味的“好人”,听在王公子耳中,却如同仙乐!他先是愣住,随即脸上绽放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幸福笑容,连连点头:“好好好!姑娘你说我是好人!太好了!美人说我是好人!她……她定是爱上我了!”
一场闹剧,以王掌柜气晕、王公子狂喜跑开而暂告段落。
赵渊自始至终安静地看着,直到王公子跑远,他的目光才落在那被王公子小心翼翼抱走的房契上,眼中掠过一丝若有所思。他虽是仙身,但对凡间产业并非一无所知,刚才惊鸿一瞥,已看出那几张房契所涉地段皆是京城及周边城镇的旺铺、好宅。他摩挲了下指尖,心中暗忖:‘看来,本王是不是也该抽空清点一下京城及各地的产业了……’ 虽说王府有傀儡打理,但具体明细,他久不在凡间,确实需要重新梳理掌握。
青儿见赵渊目光幽深,以为他因王公子的举动而不悦,立刻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仰起脸,软语安抚道:“夫君,莫要在意,那就是个……嗯,狂热的仰慕者,心思单纯得有些傻气罢了,不必理会他。”
赵渊收回思绪,低头看着青儿带着些许紧张和讨好的小脸,那点因外人而起的心思瞬间消散,他反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唇角微扬,语气带着一丝戏谑:“为夫看起来,像是那般小气之人?”
青儿见他并未动怒,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展颜一笑,挽住他的胳膊:“当然不是!我家夫君最大度了!走,我们快进去看看七妹吧!”
两人相携步入酒馆,将门外那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