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王府书房，烛火摇曳，将满桌写着青儿名字的契书映照得愈发厚重。青儿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目光从那些代表着惊人财富的纸张上移开，落回赵渊沉静而温柔的脸上。她咬了咬下唇，白日里王公子那些荒唐言行、王掌柜晕倒的场景，以及自己无意间引来的这些纷扰，此刻都化作了丝丝缕缕的愧疚，缠绕在心头。
她向前一步，轻轻靠进赵渊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声音闷闷地，带着少有的歉意：“夫君……对不起。”
赵渊微微一怔，随即了然，手臂自然地回拥住她，下巴轻蹭她的发顶，柔声问：“为何道歉？”
“就是……最近这些事情，”青儿在他怀里抬起头，秀眉微蹙，眼神里带着些许懊恼，“尤其是那个王公子，闹出这么大动静......我本意只是想帮七妹把酒馆经营好，让他们的日子能顺遂些，没想到……反倒惹了些麻烦出来。”她越说声音越小，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是不是……给你添乱了？”
赵渊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怜惜。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平她微蹙的眉心，语气低沉而温和：“青儿，这如何能怪你？”
他捧起她的脸，让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眼中毫无芥蒂的真诚：“你帮七妹之心，纯善可贵，何错之有？至于那王公子……”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世间之人，形形色色。有人见美而慕，乃是常情。他行事荒唐，是他自家修养不足，心性不定，与你何干？难道因怕惹麻烦，我的青儿便要藏起自身光华，终日掩面而行吗？”
他轻轻摇头，目光坚定：“不必如此，也万万不可如此。你只需如往常一般，做你自己便好。光芒耀眼不是错，引来狂蜂浪蝶亦非你之过。重要的是，”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知道我的青儿心地纯净，从无招惹之意，便足够了。其他的，自有为夫来处理。”
“可是……”青儿还想说什么。
赵渊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宠溺：“没有可是。若说‘麻烦’，”他环视了一下书房，目光扫过那些契书，最终落回她脸上，带着戏谑，“为夫最不怕的，就是处理这些‘麻烦’。何况，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青儿心中那点残留的愧疚瞬间被汹涌的爱意与感动取代。是啊，他们连天道都敢违逆，携手走过那般艰难险阻，如今这点凡尘琐事，又怎能动摇他们分毫？
她破涕为笑，用力回握他的手，眼中重新焕发出璀璨的光彩：“嗯！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乱想了！反正有夫君在！”
“这才对。”赵渊满意地低头，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随即又道，“至于七妹和董永，帮助他们安定是好事。但过日子终究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可以在旁扶助，却无法替代他们经历风雨。有些路，总要他们自己走，有些坎，也需他们自己过。我们能做的，便是在他们需要时，递上一把伞，或是搭一把手。明白吗？”
青儿乖巧地点头：“明白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大姐也这么说过。”
“嗯。”赵渊揽着她，看向窗外皎洁的明月，语气轻松下来，“所以，不必为些许插曲烦忧。我的青儿，只需永远这般开心明媚，便是最好。”
青儿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暖和有力的心跳，所有的不安与愧疚都烟消云散。她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只觉得岁月静好，有他在身边，便是最大的安稳。
“那……”她忽然想起什么，狡黠一笑，仰头看他，“夫君，既然你不怕麻烦，那我明天还想帮七妹想个新的果子露配方，可能还得去市集转转……”
赵渊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去吧，为夫陪你一同去。看看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来献房契。”
两人相视一笑，满室温馨，将窗外清冷的月光都染上了暖意。
赵渊感受着怀中人重新轻快起来的心绪，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他揽着青儿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随手拿起一张地契把玩，状似随意地问道：“说起来，你方才提到要帮七妹研制新的果子露，可有什么头绪了？”
青儿一听这个，立刻来了精神，从他怀里坐直身子，眼眸亮晶晶的：“有啊！我观察了几日，发现咱们酒馆的客人，女子和孩童居多。现在的‘桃梨醉’虽好，但终究带些酒意。我便想着，若能做些清甜不醉人、色泽又好看的饮子，定然更受欢迎。”
她掰着手指细数：“比如，可以用山泉水做底，加入捣碎的鲜桃汁和梨汁，再调一点点野蜂蜜，清甜润喉。或是用茉莉花与绿茶一同窖制，做出带着花香的清茶，夏日里冰镇了喝，最是解暑。还有哦，我看后山有不少野莓，红艳艳的，若能采来熬成果酱，兑上泉水，不就是现成的莓果饮子？”
她说得兴致勃勃，脸上焕发着专注而灵动的光彩，与方才那个因愧疚而低落的模样判若两人。
赵渊静静听着，目光始终落在她神采飞扬的小脸上，心中一片柔软。他喜欢看她这般模样，为了在意的人事物投入热情，展现出的聪慧与巧思，远比她惊人的美貌更让他心动。
“想法甚好。”他颔首肯定，随即又带点戏谑地提醒，“不过，采野莓需得仔细，莫要认错了，采到些酸涩难入口的，或是……带了刺的，伤了手可就不妙了。” 他意指她偶尔还是会有些小迷糊。
青儿娇嗔地拍了他一下：“夫君小瞧人！我自是认得的！再说，不是还有你陪我去吗？” 她理所当然地将他的陪伴纳入计划。
“好，我陪你去。”赵渊从善如流，握住她拍过来的小手，包裹在掌心，“不过，市集人多眼杂，明日我们去转转，寻些新奇果子或香料便回，可好？” 他还是存了份小心，不愿她再被过多打扰。
“都听夫君的。”青儿乖巧应下，重新靠回他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一番心绪起伏，又说了这许多话，倦意渐渐袭来。
赵渊察觉她的困倦，轻轻将她抱起：“累了便歇息吧。果子露的事，明日再细细筹划不迟。”
回到寝殿。青儿几乎是沾枕即眠，嘴角还带着浅浅的、安心的笑意。
赵渊在床边坐下，借着朦胧的月光，凝视了她安静的睡颜许久，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与守护。
他想起她方才关于帮助七妹的那番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话不错，但他深知，有时候，授人以“渔”之后，更需要的是授人以“勇气”与“智慧”，去面对获得“渔”之后可能到来的风浪。这，或许是比单纯给予财富更难，也更需要耐心的事情。
不过，看着青儿睡得香甜的模样，赵渊觉得，这一切都值得。只要她开心，只要她想做，他便会陪着她，护着她，在这凡尘烟火中，一步步走下去。
窗外，月已中天，星河静谧。王府内外一片安宁，仿佛白日所有的喧嚣与纷扰，都已被这温柔的夜色悄然抚平。而新的日子，新的故事，也将在晨曦中，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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