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寝殿内烛火温暖，驱散了夜间的微寒。赵渊亲自拧了温热的帕子，为青儿擦拭一路的风尘。当帕子轻轻拂过她左颊时，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放缓，变得极其轻柔，仿佛触碰的是极易破碎的琉璃。

青儿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目光的停留和指尖的迟疑。她下意识地侧了侧脸，想将那道依旧明显的红色疤痕隐在阴影里，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不安的扇影。

“还……还很丑吗？”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脆弱。纵然她是仙女，拥有无上法力，可以轻易变幻容颜，但面对心爱之人，这道象征着决绝与牺牲的伤痕，依旧让她心生忐忑。她怕在他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嫌弃，怕这疤痕破坏了在他心里曾经完美的形象。

赵渊的心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匝匝的疼。他放下帕子，双手捧起她的脸，不容她闪躲，迫使她抬起眼眸，直视自己。

他的目光深邃而专注，没有丝毫避讳，就那样直直地、温柔地凝视着那道疤痕，仿佛在欣赏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丑？”他重复着这个字，语气里带着不赞同，更带着无比的真挚，“青儿，你可知这道疤在我眼中是什么？”

他的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极其珍重地、沿着那道疤痕的轮廓，轻轻描摹。

“它不是瑕疵，更不是丑陋的印记。”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敲在青儿的心上，“它是你为我，为我们，敢于对抗命运的勇气。是你挣脱枷锁、破茧重生的证明。是比任何珠宝、任何华服都更璀璨、更让我心动的勋章。”

他俯下身，温热的唇，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无比轻柔地、印在了那道疤痕之上。

青儿浑身一颤，仿佛有一股暖流从那吻痕处蔓延开，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不安与寒意。

“在我心里，”赵渊抬起头，目光灼灼，里面盛满了如海的深情与骄傲，“有这道疤的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美。它是一种……让我心疼，更让我敬重、让我深陷不可自拔的、独一无二的美。”

他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让她感受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这里，只会因为它，而跳动得更加剧烈。青儿，不要再为它感到丝毫困扰。它是你的一部分，而你的所有，都是我赵渊此生最珍贵的宝藏。”

听着他这番不是情话，却胜过世间所有甜言蜜语的告白，看着他眼中毫无保留的爱意与真诚，青儿心中的那点阴霾彻底烟消云散。泪水再次涌出，却是喜悦与感动的泪水。

她主动投入他的怀抱，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释然与娇嗔：“嗯……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问了。”

赵渊低笑出声，胸腔震动，手臂收得更紧，下颌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

“好，不问。”他柔声道，“但我要时时看着，刻刻记得，我的王妃，是何等勇敢，何等值得我用尽一切去珍惜。”

烛光摇曳，将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温馨而绵长。那道疤痕，不再是心结，而是化为了两人之间更深羁绊的见证，在往后的岁月里，只会让他们的感情，愈发坚不可摧。